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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香港白天的维多利亚港,高楼与绵延岸线交缠,雾流涌动。
俞白家在中环有套大平层,几人在他家坐了会儿,才聊不到一杯咖啡的时间,姜栀肚子不过叫了一声,他就非吆喝着提前去吃午饭。
周京霓昨夜喝了酒,没睡好又起得早,这会儿心突突跳,一上车就拉严遮光帘,戴上墨镜,压低鸭舌帽檐,使半张脸陷入暗影,最後把座椅向後调,她环抱起胳膊,长腿交叠,舒舒服服躺下。
她一路闭目养神,听叶西禹他们聊天。
直到快到餐厅,周京霓听见俞白喊她,这才睁眼,食指勾着墨镜滑到鼻尖处,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沈逸不来吗。”俞白问。
姜栀眨眨眼,也问:“对啊,好久没见他了。”
周京霓怔了怔,又把墨镜推回去,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不来。”她说得很快。
其实她後来并没再问过沈逸这件事,他也不提,她便默认他来不了,怕亲口得到答案後更拉低情绪。
但失望又怎麽样。
她知道沈逸不擅长文科,也最讨厌背东西,更别说是动辄长篇大论的法律条规,现在学习压力肯定很大。
正想着,叶西禹忽然接上了话茬,“之前问他就说有考试,不确定来不来的,後面我就干脆不问了,他到时可是要拿最高荣誉毕业的,时间就是分数啊……”
听着这些话,周京霓默了,扭头望着窗外,思绪起起伏伏。
是啊……
她也了解他,尽管不是喜欢的专业,他只要做了,万事只求最好。
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
…
就好像那年暑假的围棋大赛。
沈逸站在领奖台上,主持人问他是如何做到用一年的时间打败去年的冠军,是不是很热爱围棋,他几乎没思考就开口了。
于是她在台下听到了他叛逆又独特的发言,也至今记忆清晰。
“我不喜欢围棋,但既然决定来了,我就是做足了准备拿第一。”
就这麽一句,现场哗然。
别人都觉得他骄狂,应当谦虚,他偏偏不羁,依旧是那句话。
人群里,只有她呆呆地仰头望着他,从心底觉得佩服他。
少年意气风发的自信笑容,仿佛胸怀乾坤宏远,自觉可摘日月星辰,山路艰险,亦能逆水行舟,披清风至山巅。
只有她能看懂这些。
因为她知道沈逸是真的讨厌围棋,可最终还是在家里的要求下学了,并且每周都准时去上课,那时候她有点纳闷,问他,“你不喜欢还学这麽认真?”
“因为我爸说我从小靠天赋一帆风顺,不肯学围棋是害怕学不会。”
“围棋难吗?”
他坦然,“围棋不难,想拿冠军当然难。”
“你还要参加比赛?”
“对。”他手上转动的笔一顿,笔尖向下戳在纸张,嘴角勾出悠然的笑,眼神却是坚定的自信,“因为我要让我爸知道,只有我想做和不想做,没有做不成的事。”
…
再想起这些,周京霓居然有一丝感慨。
沈逸的人生哪有外人眼里那麽轻松。
所以她总不会真的因为这些玩乐的事情去干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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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时,周京霓实在困,只吃了几个虾饺就开始不停打哈欠。
去尖沙咀的路上,姜栀担心她这种精神状态熬不到晚上,直接让司机调头要送她回休息一会,她没拒绝。
到酒店楼下,叶西禹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定个闹钟,别睡过了,六点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