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是小学四年级寒假,下学期和他成为同班同学後,可是整日被他欺负。
一直以来,别人都觉得沈逸罩她丶护她。
每次两人在外面闯祸了,的确是他顶在前面挨骂,可私底下却诱胁她帮他拎书包丶写作业。
记忆里的少年真的令她又恨又爱啊。
所以她後来借诗词这事又扳回一局。
…
五年级暑假,几家聚餐,长辈让他们以自己名字想出一句诗。她表现的最积极,立马就背出来当初被某人抢词的那一句,然後在一衆期待如许的目光中,她终于等到沈逸词穷。
“猛志逸四海,骞翮似远翥。”她趴在桌上小声提醒他,“陶渊明的。”
沈逸就这麽答出来了。
小小年纪记得住这麽难的课外诗,沈家长辈自然高兴,当即就奖励他提一个要求。
凭什麽他还有奖励?!她可气死了,饭也吃不下去,趁他去洗手间把人堵在门口,威逼利诱他必须服从自己的命令一个月,不然就揭穿。
沈逸当时就给她一个“周杳杳,你等着”的眼神。
但从那以後,她扬眉吐气了一阵,吩咐他给自己买零食丶打水丶拿落在机房的课本,总之,跑腿的活,以及放学扫地的任务都交给了他。
就这样,沈逸还是在一次考砸後的家长会後替她说话。
“阿姨,她一直都是数学更好一点,而且我们这次的语文考试题确实比较难,你别骂她,我可以教她写作文。”
“你总不能护她一辈子吧。”
“可以。”他说。
当时她站在书房门外听见少年坚定的声音,竟一时鼻酸。
她不知道沈逸是不屑于跟她计较,还是他真的愿意护她一辈子。
可她好感动,眼泪像是流不尽。
…
往事流转在眸中,刺骨的寒风吹在雾气氤氲的眼睛上。
周京霓脑子里突然冒出《小王子》里的一句话“我们不怕掉眼泪,但是要值得”,而摸着冰凉的脸,指尖湿了,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哭了。
她蹲下身,拂掉树下的积雪,拿铁勺挖开一层层土,却怎麽也挖不出记忆中的铁盒子。
“明明就在这儿啊……”看着空空如也的土坑,她愣了。
因为那件事,她给了沈逸一张永久许愿卡,然後被他放在一个铁盒子里,埋在这柿子树下。可现在她翻了一圈土都没找到。
是记错了吗。
她有些难过,又不甘心地铲了几层,最後还是希望落空,过了好一会,腿麻了,才默默把土填回去。
是沈逸拿走了吗?
可他每次来这儿时,她都在啊,怎麽会在她眼皮底下挖走呢。
也许真的是她记错了。
毕竟过了那麽多年,外公外婆又喜欢在後院种菜,说不定这期间换了新土,所以盒子被弄丢了。
算了。
一张许愿卡而已,与他的故事都过去了,还纠结什麽。
这麽想了想,她只能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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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门,外面天寒地冻,北风呼啸,建筑隐没在黑暗里,只剩胡同路边上的老旧路灯发出不稳定的光亮。
周京霓拢紧了外套,一脚迈进风雪中。
路边车上都覆盖了厚厚一层白雪,唯独一台军绿色的G63格格不入。工作日的这个时间点,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天冷了,也鲜有小孩在外面闲荡,所以她一眼就看见那抹亮眼的红色,在白迢迢的雪夜里生光。
江樾坐在引擎盖上。
红色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连帽卫衣,胸口垂坠一条龙婆隆的莲花牌。
他双腿随意跨开,嘴里叼着根烟,单只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卫衣帽子松垮耷拉在头顶,低着头在看手机,呼出的白气与青烟模糊了他深邃的轮廓。
“你坐这儿不冷吗?”周京霓隔空喊。
江樾闻声擡头,手机揣回兜里,啧了一声,吐着烟雾说:“怎麽这麽快就好了,我还以为你怎麽都得留恋几个小时呢。”
“既然想好了,还留恋什麽。”周京霓吸了吸鼻子,小跑到车跟前,伸手去拉车门,一只踩上脚踏板又回头,“你还坐在这儿干嘛呢,走啦。”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