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崇看了眼信,思忖片刻道:“洛阳城坚,城中有兵马五万,李恬可凭借洛阳城坚守许久,李冀昌的援军有二十万之众,又皆是楚军中的精锐,我军长途跋涉至此,连日苦战,人马疲惫,如今若是再迎战李悦的援军,怕是会腹背受敌,不如撤军退守新安县,以待战机。”
段云枫面色一沉,“如今洛阳七关全部陷落,洛阳城被围得水泄不通,李恬早已成了瓮中之鳖,他有个屁用?用不了多久,洛阳城便会弹尽粮绝,早晚会被我军拿下,你这个时候提议撤军,那便是前功尽弃。”
陈崇一愣,道:“那二十万援军……”
段云枫:“李悦就算有二十万人马,那又如何?他从汴州而来,必须经过虎牢关天险,你与宋时裕以及刘峻继续带人围城,防着李恬,我亲自率两万精锐前往虎牢关迎敌。”
见陈崇仍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段云枫道:“这是军令!”
宋时裕目光忧虑地扫过段云枫身上缠覆的那些纱布,“世子,您这伤……”
段云枫将萧珩的信收起来,他披了件外袍,从榻上起身,“死不了。”
……
自给洛阳去了信后过了七八日,萧珩又收到了一封陈崇寄来的书信,拆开之后,他眼皮狠狠一跳。
那上面说段云枫虽然身负重伤,血流不止,军医建议他最好不要再动,否则伤口容易裂开,但世子一心为国,英勇无畏,决定亲自带二万人去迎战李悦的二十万人马。
萧珩将信往桌上一拍,“回来就撤了他的官爵,让他去看守马厩!”
王沐川见皇帝如此生气,心中未免有些忧虑,“陛下可是觉得世子排兵布阵的策略有何不妥?若是如此,不如立即给洛阳那边下道圣旨。”
萧珩沉着脸没有说话。
因为如果是他,他也会做出和段云枫一样的选择,绝对不会在这时撤了对洛阳的包围。
但此刻,一种焦躁的、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中弥漫,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万一稍有差池,段云枫他……
萧珩手掌攥紧,“朕现在下旨,传到洛阳也要四五日,待指令到的时候,他怕是已经在敌阵杀了个七进七出了,他会听吗?”
王沐川:“陛下,您若忧心前线战事,不妨率军亲临前线督战,如今关中形势已稳,长安也有罗将军与老臣在,定然出不了差池。”
萧珩沉默了片刻,与身旁的亲卫道:“立即去军营点三千轻骑,传旨——”
“朕要御驾亲征。”
……
三日后,李悦的二十万大军抵达虎牢关外,大军绵延数里,一路上鼓噪喧嚣。
李悦命自己手下大将率一支先锋队伍于虎牢关下叫阵,然而关内的燕军无论他们如何叫阵都不予理会。
李悦无奈之下,下令攻城。
段云枫当即下令守军放箭,两军连续激战数个时辰,楚军仍未能攻下虎牢关,楚军伤亡三千余人,而城楼上的燕军伤亡近千。
李悦于是命令大军在汜水河旁安营扎寨,以待战机。
子时三刻,天色一片漆黑。
突然,一支火箭自东南方而来,划破夜空,射向了楚军的营寨,紧接着夜空中,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火光。
一片昏暗中,擂鼓声骤然鸣响,滚滚铁蹄声响起,好似有万马奔腾而来。
“敌袭——”
“东南方,敌袭——”
正在巡营的哨兵当即鸣响了号角。
李悦匆匆套上盔甲,从中军大营中冲了出来,当即与左右亲信道:“好他个段云枫,竟敢夜袭我军大营,还好我早有准备,令哨兵加强了戒备,立刻传令下去,集结主力部队,进攻东南方!”
手下大将当即召集了三千弓箭手,不断地向东南方射箭,李悦又亲自点了五千铁骑,向那处杀去。
片刻后,当李悦亲自举着火把来到那处河滩时,才发现河岸边的竟是数百老弱士兵,他们在马尾后绑了草帚,来来回回地奔驰,故意扬起大片尘土,营造出声势浩大的模样。
李悦身旁的副官一愣,心中燃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殿下,我们这是……”
“咚——”
鼓声骤然鸣响。
夜空中升起一片密集的火光。
身穿玄甲的燕军分别从楚军军营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杀出,火箭很快便点燃了营寨,与主帅失去了联系的楚军在一片厮杀喊打声中阵脚大乱,奔散溃逃、自相践踏者无数。
“随我杀回去!”李悦自知中计,只好召集身边的这五千人杀回大营,试图重新与中军部队建立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