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吹,便咯吱咯吱地响。
嗯,正是前几天赵瑞刚的“杰作”。
郑怀城的妻子儿女都在市里工作学习,这工厂宿舍只他一个人住。
郑怀城把赵瑞刚按在椅子上,从柜子里掏出两个装满液体的小玻璃瓶子,然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床边上。
赵瑞刚问道:“领导,这什么?”
“毒药!五十八度的毒药!”
郑怀城叹了口气,直接打开两个瓶盖。
顿时酒味弥漫开来。
“小赵,跟你说实话,这段时间快要崩溃的不只是你。”
“今天咱俩就好好唠唠,唠不好,谁也别竖着出这个门!”
赵瑞刚笑着摇了摇头。
把酒瓶子从郑怀城手里夺过来,盖上盖子放在桌子上。
然后认真道:“放弃回京名额,我是说真的。”
郑怀城沉默了片刻,问道:“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赵瑞刚道:“人,还能一直傻下去么?”
见郑怀城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赵瑞刚继续道:“以前是中了邪,觉得工作黄了,在这儿没用了,才一门心思想回京。现在改主意了,我觉得留在鞍阳,留在瓦窑村,也挺好。”
“就这?”郑怀城不敢相信。
“这还不够吗?毕竟在这里,我还有家,有温柔的老婆可爱的女儿。回京的代价,是放弃这个家,放弃她们俩。我做不到。除非脑子有病,才会舍弃她们。”
郑怀城看向赵瑞刚的眼神变了又变:“你若真能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
赵瑞刚又道:“其实,不止这些。”
郑怀城一怔:“那你继续说。”
赵瑞刚叹息一声,道:“还有老领导您。其实我知道,为了我的事,您没少担压力。我不想再因为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把所有怨气和恨意都撒在您身上了。以前是我太不懂事。”
郑怀城升起一丝感动,颤着手指着赵瑞刚:“你小子……你小子能有这个觉悟,不容易!就冲你这几句话,该干一个!”
说完,就要去抓桌上的酒瓶。
赵瑞刚抓住郑怀城手腕,自己拿过酒瓶递给他:“老领导,这口酒,该我敬您!以前的我,浑,以后,不浑了!不能对不起您之前对我的栽培。”
说完率先喝了一口。
郑怀城满怀欣慰地看着赵瑞刚。
仿佛看到了这小子几年前刚来到他工厂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钢厂正发展得欣欣向荣,有大毛的专业技术团队驻扎在这里。
总厂高层一番商讨,又批准选拔几个青年才俊输送到厂里,命他们好生培养。
那会儿的赵瑞刚才满十七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
郑怀城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眼睛明亮,颇有气质的下乡小伙子,立马收入自己的部门,对他悉心教导。
而赵瑞刚也没有让郑怀城失望。
在郑怀城的带领下,他天资聪颖,学习十分刻苦,很快便在同一批青年中脱颖而出。
不仅在一年内就熟记了工厂多数设备的技术参数和性能,而且还很快成长为与大毛技术团队对接的核心成员。
那几年,每每谈起这个下属兼徒弟,郑怀城都是满心满眼的自豪。
那时候他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赵瑞刚会在他的培养下逐步成长为技术骨干,技术领导,甚至会成为一方要员。
前途真是一片光明。
可是,好久不长,高层突如其来的决裂,大毛方撤回了在华国的几乎所有的技术支持。
当然也包括鞍阳钢厂的技术团队,还带走了相当一部分的先进设备。
陡然间,带不走的设备几乎被破坏殆尽,工厂迅速衰败下去。
以前的员工也走的走,散的散。
而其中最令人惋惜的,就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郑怀城眨眨眼。
把蒙在眼中的雾气消散下去,道:“真不敢相信,你小子嘴里能说出这番话!一口不够,三口!”
说完,就喝了三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