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宴的手臂僵了一瞬,却没有抽回。他沉默地站着,任由她攥着自己的袖口,手指微微战栗。
“抱歉。”她慌忙松手,声音哽咽,却还在竭力维持最后的体面。
顾知宴的目光落在她顶,喉结在阴影里重重滚了滚。
“哭没关系,但别淋雨。”他稍稍收紧了虚扶的手臂,给她一个更稳的支撑。
苏雨烟终于再也撑不住。
她低下头,肩膀颤抖,像是终于卸下所有防备。
泪水顺着鼻梁无声滑进唇角,咸涩竟比暗夜王庭那夜的拉菲更灼喉。
她死死咬住下唇,贝齿在苍白的唇肉上压出月牙痕,却止不住哽咽,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泪珠簌簌滚落,正坠在顾知宴松开的袖扣边缘。铂金镶边的寒光霎时被泪水浸软,顺着腕骨青筋滑进表链的缝隙。
顾知宴望着泪珠在表链上撞碎成八瓣,喉结处的旧伤忽然刺痛,那是被记忆的玻璃渣二次划开的幻痛。
他右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拂去她间的一片樱花瓣——这个动作克制得近乎痛苦,指尖在即将触到她脸颊时生生停住,转而替她拢了拢肩上滑落的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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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宴的身影挺拔如松,在雨幕中为她隔出一方安静的天地。
雨势渐小,草坪上泛着湿漉漉的水光。
苏雨烟的情绪渐渐平复,指尖无意识地拢了拢肩上宽大的西装外套。
顾知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伞面稳稳地遮在她头顶,自己的衬衫却早已被雨水浸透,贴在背上。
通往d栋的小径积满落花,顾知宴始终走在她右前半步。伞面向她倾斜的弧度刚好能遮住风雨,又恰好让彼此衣角不会相触。
他的影子在路灯下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最近时衣摆相触,又迅被主人克制的步伐分开。
直到转角处一阵疾风掀翻伞面。
苏雨烟被雨迷了眼,踉跄间抓住眼前最近的东西——是顾知宴的袖扣。铂金棱角硌进掌心,她触电般松手,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这个动作只持续了o秒,足够稳住身形便立即松开。
“抱歉。”他嗓音比雨还哑,重新举起伞的手臂悬在她头顶,雨珠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坠在她手背烫得惊人。
苏雨烟低头盯着自己湿透的鞋尖,忽然现他的影子始终叠在她的左前方,像道沉默的屏障。
d栋的玻璃感应门在雨幕中泛着琥珀色暖光,顾知宴停步收伞。水珠顺着伞骨成串坠落,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银河。
他侧身让出通道的姿势像经过精密计算,既不会让她淋到雨,又保持着社交礼仪的三十公分距离。
“十二层走廊灯换了声控模式。”他突然开口,“密码还是初始设置。”
苏雨烟怔然抬头,这个连唐果和林小满都不知晓的公寓秘钥,此刻从他唇间吐出竟如此自然,仿佛早已在智脑数据库里演算了千万遍。
“哭的时候,”顾知宴递来深灰手帕,后退半步,“记得关窗。”
帕角绣着的一朵半开樱花掠过她掌心。
苏雨烟抬头,看见他正在擦拭镜片。
水汽模糊的防蓝光眼镜后,那双总是沉静如渊的眼,此刻竟映着一点破碎的暖光。
她忽然意识到,这一路走来,他早已湿透的身体,像把未出鞘的唐刀,沉默地截断了所有风雨。
玻璃门合拢的瞬间,她隔着雨幕回望。顾知宴站在大楼前,湿透的衬衫贴着肩胛骨,挺拔如松的轮廓被路灯镀上毛边。
他抬手看表的动作牵扯出背部肌肉的线条,像张绷到极致的弓,在雨夜里凝固成孤独的剪影。
“苏博士。”钟疏月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羊绒披肩已递到眼前。
“谢谢。”苏雨烟接过披肩时嗅到极淡的樱花香。
电梯镜面倒映着钟疏月欲言又止的脸。她按下楼层键的指尖染着珍珠色甲油,最终只简单陈述:“顾总特意嘱咐给您备了姜茶。”
金属门缓缓闭合的刹那,苏雨烟瞥见顾知宴正在大厅门外接电话。
他左手虚拢在唇边咳嗽,右手无意识摩挲着无名指根的疤痕——这个角度望去,竟像在轻抚多年前那枚被丢弃的戒指。
苏雨烟靠在冰凉的金属壁上,突然觉得肩上的外套重若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