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的天,总是氤氲着温润的水汽,仿若一幅永远晕染不开的水墨画。
苏雨烟的童年便如同宣纸上晕染的墨梅,清冷中透着惊心动魄的美。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皮肤白得像瓷器,眉眼如工笔水墨,笑起来像春雪消融。
三岁时,她就能用积木拼出复杂的几何图案。幼儿园老师们总爱笑着说:“雨烟小朋友长得像画里走出来的,可她的眼睛却像在解一道永远解不完的题。”
五岁那年的惊蛰,她站在青石桥上背大九九乘法表,杏花顺着流水掠过绣鞋,竟在水面排列出斐波那契数列。摆渡的老艄公看得痴了,竹篙点在涟漪间喃喃:“莫不是洛神算娘转世?”
七岁那年梅雨季,苏雨烟光着脚丫溜进爷爷的书房。檀木书架上的《高等数学》泛着油墨香,她踮起脚尖拽下最厚的那本,泛黄纸页簌簌抖落几片风干的玉兰花瓣。
“爷爷,这个弯弯的符号像小彩虹!”她指着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积分符号,奶声奶气地问。
正在沏碧螺春的苏教授手一抖,青瓷盏里的茶汤泛起涟漪。
他蹲下身,老花镜片上倒映着孙女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丫头,这不是彩虹,是柯西给人类搭的桥。你看这两个山头。”枯槁的指尖划过函数曲线,“这座桥啊,能跨过世间所有起伏。”
窗外的雨丝突然斜飞入室,在微分方程手稿上晕开墨痕。
奶奶举着量杯从物理实验室探头笑道:“老顽固,给丫头讲什么e-δ语言?”她变魔术般掏出一把彩虹糖,“雨嫣乖,把这些糖按颜色排成波函数,奶奶教你用傅里叶级数吃糖。”
那个午后,苏雨烟用糖果拼出人生第一个拓扑结构。当她把红色糖球塞进爷爷嘴里时,老人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我们苏家,要出个女数学家啰!”
八岁这一年的深秋,苏雨烟的父母,苏城学界公认的“双子星”,受邀赴瑞士参加欧洲跨学科联合峰会。
父亲苏明澈,拥有理论数学博士学位与物理学博士学位,痴迷弦理论,实验室里贴满他手绘的十一维空间拓扑图。
母亲叶清欢则是应用数学博士,专攻混沌理论在气象预测中的运用,能把台风路径算得比江南绣娘的针脚更细密。
临行前夜,叶清欢正在校准气象模型的参数,突然蹙眉道:“洛迦诺山区的湍流特征值异常,我的模型显示……”
话音被丈夫用费米实验室纪念杯堵住:“叶教授,你该担心的不是瑞士的湍流。”他将女儿抱上膝头,用碳纳米管编织的丝带系住小辫,“而是怎么哄睡这个即将知道父母要出差的小台风眼。”
苏雨烟看着父母温馨的互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幸福。这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拥有完整的家庭记忆,那时的她,还浑然不知,命运的风暴即将无情地袭来。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狂风用力地拍打着窗户,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苏雨烟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满心期待着父母的归来。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家中的寂静。
爷爷匆忙地接起电话,刹那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如纸,手中的听筒无力地滑落,“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奶奶闻声赶来,看到爷爷悲恸的模样,心中一紧,忙追问生了什么。
爷爷嘴唇哆嗦,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明澈……出车祸了……”
奶奶的身子晃了晃,眼神瞬间失去了焦距,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原来,苏雨烟的父母在返程途中遭遇了车祸。那辆承载着他们梦想与希望的车,被一辆失控的货车狠狠地撞上。
尽管医护人员争分夺秒全力抢救,可苏明澈还是没能挺过来,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他热爱的世界。而叶清欢,脑部遭受重创,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悲痛的氛围瞬间吞噬了屋里的一切,恐惧和不安如潮水般淹没了小小的苏雨烟。她紧紧拉住爷爷的衣角,带着哭腔问:“爷爷,爸爸妈妈怎么了?”
爷爷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老泪纵横,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爷爷奶奶强忍着悲痛,立刻着手办理出国手续,苏雨烟被托付给了江家暂时照顾。
江爷爷是苏城大学退休数学系教授,与苏爷爷是挚友;江奶奶是苏城园林管理局前总工程师,擅长用分形几何设计假山布局。
江家有一对双胞胎孙子孙女,初三前一直在英国念书,这一年刚回国,就读于苏城国际学校初中部,上初三。
孙子叫江屿澈,性格开朗活泼,总是充满活力,笑起来眼睛弯弯,像藏着星辰;孙女叫江诗韵,心思细腻温柔,留着一头乌黑的长,说起话来轻声细语。
江屿澈和江诗韵第一次见到苏雨烟,就被她那漂亮得胜画中仙的模样所吸引。在得知她的遭遇后,兄妹俩打心底里心疼这个小妹妹。每天放学回来,都会抽时间陪伴苏雨烟。
江屿澈会轻轻坐在苏雨烟身旁,陪着她一起翻看那些曾经和父母的合照,用温柔的语气询问照片里的故事。每当苏雨烟默默流泪时,他也只是安静地递上纸巾。有时候,他会拿出自己收藏的一些精致小物件,像造型独特的书签、可爱的卡通贴纸,摆在苏雨烟面前,轻声说:“这个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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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诗韵则会拉着苏雨烟来到书桌前,摊开画纸,和她一起画画。她会耐心地教苏雨烟一些绘画技巧,画着他们一起幻想中的美好场景,有充满欢声笑语的花园,还有一家人团聚的画面。偶尔,她也会拿出自己心爱的故事书,坐在床边,用轻柔的声音给苏雨烟念故事,在那些温馨的故事里,试图让苏雨烟寻得一丝慰藉。
葬礼那天,苏城的天空被厚重的阴霾笼罩,仿佛连老天爷都在为这场悲剧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