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察觉屋内有两个人,从气息来看,应当都醒着,隔着门板都能闻到屋里浓重的药味儿,没急着用灵力探查,从窗户缝里往里一看,发现陪着卞云的果然是叶卿。
卞云面色灰败,小叶卿哭红了一双眼,红肿未消,这么看着,卞云是不太好。
谢翎收回探查视线,朝沈辞秋点头。
沈辞秋抬手,周围再无其他弟子,他选择了敲门。
听见敲门声,小叶卿抹了把眼,前来开门,拉开门后一看二人的打扮,腰间又无弟子腰牌,先是一怔,而后飞速地握紧了剑,随时能出鞘起手。
他像只警惕的小兽,在师兄受伤后用小小身躯摆出了保护者姿态:“谁!?”
屋内卞云也是神色凛然,沈辞秋摘下面具开口:“是我。”
卞云一愣,随即愕然:“沈辞秋!?”
小叶卿呆了呆,谢翎看着好玩,趁机揉一把他脑袋,卞云瞧着沈辞秋的伪装,猜他回来多半没让其他人知道,让人赶紧先进来。
谢翎拍拍回神的小叶卿,挥手带上了门,这里到底是玉仙宗内,万一待会儿有谁过来,沈辞秋又把面具扣了回去,方便及时应对。
卞云看着沈辞秋,憔悴的脸上露出复杂神色,不管沈辞秋是不是专门为他跑地这一趟,但至少来看了他,正好,有些事不用传音了,他可以当面跟沈辞秋说。
沈辞秋:“你……”
“如你所见,情况不好。”卞云自嘲一声,“捡回一条命,但心脉受损太严重,往后修行那是举步维艰,这辈子能走多远,一眼就能望到头。”
他曾经总爱跟沈辞秋比来比去,其实心里清楚,自己比不过沈辞秋,但也还有一点梦想,说壮志也好,说做梦也罢,人嘛,偶尔做做梦又能怎么样。
但现在,他连梦也没法做了。
沈辞秋沉默下来。
对一个足够骄傲的人来说,安慰是徒劳,也不是卞云想听的。
“师父请了医修,也砸了好多灵丹妙药,补不回来,”卞云苦涩道,“想来我是没资格再做他弟子了,不日后,我与师父自请,将我逐出师门。”
他看明白了大长老放弃的眼神。
卞云了解自己师父的性子,入门时就知道他的为人,卞云不是从小被养大的,不像沈辞秋曾经把玄阳尊当亲人,知道自己被放弃,虽然难受,但感情有限,过了也就算了。
玉仙宗里最会养徒弟的应当是六长老,但可惜,他们不是他的徒弟。
小叶卿一急:“师兄!”
谢翎听到此处,出了声,感慨:“卞道友,还是你道德感高啊。”
三双眼睛顿时齐刷刷看着他。
“真的,这要是换我,就呆着,多薅点玉仙宗跟你师父的羊毛,你曾经够孝顺,也帮宗门做了不少事,那凭什么没资格,我听说你师父也是个放养派,其余人都是你在照顾,”谢翎道,“你病了伤了就该先顾着自己,有什么错?”
卞云哑然,小叶卿也听得一愣一愣,连伤感都憋回去了。
卞云听出这是沈辞秋那小白脸未婚夫的声音,身上不舒服,也没想跟他争辩,顿了顿,才继续朝沈辞秋道:“我只是不放心小叶卿,这孩子居然想跟我走,你说说,跟我离开能有留在宗门修炼有前途吗?”
大长老虽然是个放养派,除了传授功法、考验修炼进度,不怎么关心弟子往哪边长,但玉仙宗内嫡系弟子该有的月例不会少,他们一个月的修炼资源,放在不少小宗门,那可能是碰都碰不到的巨款。
可叶卿年幼,又刚入宗门,没来得及对玉仙宗生出什么强烈的归属感,只把真心对他好的卞云当亲哥哥看,格外舍不得,宁愿不要来之不易的玉仙宗弟子身份。
更何况卞云如今如此伤病,小叶卿怎么可能放心他一人流落在外?
沈辞秋隔着面具,与谢翎目光相对。
两人无声又默契地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若真想与你走,”沈辞秋缓缓道,“其实还有办法。”
沈辞秋根本就不劝卞云和叶卿继续留下,毕竟,他就是个迟早会和玉仙宗划清界限的人。
卞云本来是想让沈辞秋也劝劝叶卿,顺便日后等沈辞秋回了玉仙宗,麻烦他照看叶卿一二,闻言有点懵。
谢翎笑了声:“有个包吃包住还能养伤的好去处,论修炼资源,保准不比玉仙宗差。”他这就开始推销了,“云归宗,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