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津不搭理他,“那你喝不喝?”
邵庭阳没有拒绝。
明天两人都要坐车,他也没想着灌醉邵庭阳,各自倒了半杯,就着菜慢慢喝。
油浸虾格外下酒,虾都是新鲜的,不是冻虾仁,是邵庭阳一只一只剥好的。
橄榄油他放得很足,干辣椒也加的多,炒出来风味就很足,顾晏津以前不能吃辣,但结婚后被他带的也能吃一些了。
有时候太辣了,顾晏津就歇一歇,垂着眼吹乌冬面面汤上飘出来的热气。
红酒在玻璃杯里静止、变少,折射出房间昏暗的光,气氛很安静,安静得看似生出了一丝暧昧和端倪。
但顾晏津知道,安静只是因为有些话不能放在开场白说。
所以他尽量慢一点,再慢一点。
然后半杯酒见底,邵庭阳开了口。
“知道你不想听,但是,”他垂着眼给顾晏津剥荔枝,“生日快乐。”
这个人就是故意的。顾晏津心想。
知道这个时候说出口他不会生气。怎么会生气呢,是好久一次的见面。
工作时倒是见得到,但心不在一起。
电影频道《冬旅》已经播完了,顾晏津调到网络台,选择《冬旅》再次播放,只是把音量调小了一些。
“邵庭阳,我一直有句话想问你,”不等邵庭阳拒绝,他先打了一剂预防针,“你放心,这次不是老生常谈。”
“什么?”
邵庭阳说着抬起头,顾晏津的目光一直落在屏幕中的藏布身上,半晌后才扭过来。两人视线短暂相接。
他忽然有一种不那么好的预感。
“先吃饭吧——”
但话没说完,顾晏津就开了口。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他问。
握酒杯的那只手微微顿住。
刹那间,四周安静无声。
有好几秒,邵庭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也可能是顾晏津嘴唇幅度太小,让他觉得那句话只是自己的幻想,不太确定。他想再问一遍,却看到了顾晏津的表情。
淡淡的,好像没什么情绪,却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那眼睛告诉他是真的。
沉默像把锋利的刀。
邵庭阳用沉默割开了自己以外的另一颗心,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自己也没那么好过。
顾晏津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对应的答案他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
顾晏津没有等到回答,收回了视线。
“……别生气,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顾晏津平静中带着一些自嘲,“其实当时我同意离婚,一方面是认真考虑过后的决定,另一方面,也有点赌气吧,想着离婚是你提的,最好不要后悔。”
不、不是不要后悔,是希望你先后悔。但这句话顾晏津没有说出口。
可能是这几年的婚姻让他盲目,又或者是他太自大了,自信地认为离婚又怎么样,邵庭阳还是会爱他。
但爱是会变的,顾晏津忘了。
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不希望邵庭阳变,但这件事他说了不算。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他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起头,大概是酒喝多了,有些话不自觉地从心口蔓延了出来,“是因为有喜欢的人,所以要和我避嫌吧?”
从开拍时邵庭阳故意为之的疏离,只屏蔽他的朋友圈,再到率先取消订阅的月历软件,不是他突然醒悟了,是邵庭阳划清界限的态度太明显。
只是之前他都不想承认罢了。
他回过头,在朦胧的灯光下正视着邵庭阳,“我不是什么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你知道,我就想听你一句实话。”
邵庭阳默默听着他的这番话,等到话音落下,他把顾晏津面前新倒的那杯酒拿过来一口喝了。末了,空酒杯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那声响听得人心惊。
“顾晏津,你是不是有病?”他的语气相当冷静,但说的话又不是这样,“不吵一架你不痛快,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