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张脸贴在地面上的男人说。
“金嵬说人在他的仓库里……”
我揪住他脑后的头发往水泥地上砸。
“是你们把她弄丢的?”
男人笑了。
“谁知道呢?”
我扣着扳机的手指微微发麻。
“谁指使你们的?”
男人的头被迫上仰,一只眼肿得睁不开,喘气粗重,两颗带血的牙齿崩出来,混着胃液和沙哑的笑声。
“去问死人吧,小白脸。”
——我们还是错过了她。
一声枪响过后,周遭寂静如死。开枪的人并不是我,刚刚还一副混不吝模样的男人却睁大了眼,颤抖的眸子盯住不远处,脸上血色尽褪。
循着他的视线,我望见了仓库另一端的虞百禁,遍地的横尸,还有滴落在他脚下的乳白色脑浆。
一滴,两滴,被他拎在手上的死人大半个脑壳都爆绽开来,红白交杂的液体往下淌,神经末梢却仍有知觉,四肢还会抽动,像任人宰割的鱼肉,大卸八块的玩具,挤烂的甜甜圈。活人,死人,在他眼里同价同等,并无二致。
“杀人”对他来说,也像进食喝水一样随意。
他看到我,笑眯眯地冲我摆了摆手。
“坏消息,晚晴不在。”
那只手已完全被血浸透,像刷了红色的油漆,或是在血池里泡过。
“好消息,”他说,“他们和那晚袭击我的,是同一伙人。”
“噢。”
我直起身,“这么巧。”
我改主意了。
“那你得活下去。”
像是预知到了即将发生什么,男人变得慌乱。太闹腾了,我朝他左臂开了一枪。我第一次用这个制式的枪,手感不错,自重适中,后坐力也算小,我的胃却还是挛缩了一下。
后来我才明白:我是对自己感到恶心。
拽着惨叫的男人的衣领,我一路将他拖到余温尚存的尸体旁,捉住他的后颈、使劲压下去,把他的脸按进他同伙的那滩脑浆里。
“等你离开这里,回去转告你的主子: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派多少人来,我就杀多少。不要欺人太甚。”
虞百禁扬了扬眉毛。
“听懂了吗?”
男人剧烈地干呕,鼻尖上像是沾了点白色的豆腐渣,浑身筛糠似的抖,裤裆湿了一块,散发出令人嫌恶的尿骚味。
“跑吧。”
我举起枪,指着仓库大门,逼他手脚发软地站起来,踉跄着往外跑。
“敢停我就打断你另一条胳膊,反正不会让你死的。
“祝你好运。”
我面朝着仓库门外,默数完十秒钟,把枪往地上一丢,人也坐下去,像一滩烂泥,无法接受这个不算最差却令人懊恼的结果。
我们和容晚晴擦肩而过。
失落,倦怠,敌暗我明的挫败感和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颓丧,以及一时头脑发热、宣泄过后的难堪,好像扒光了我的衣服,现出一身丑陋的脓疮。
可当着虞百禁的面,我又迫切地想为自己辩护,置身在他的目光里,我急于告诉他,我不是这种人。
一条疯狗,一个恶毒的,神经质的……曾经和他相爱过的人。
我为什么怕他误解,又该如何对他自证,一时半刻也想不清楚,唯有把脸转开,按捺着心中的忐忑,反问他:“你在想什么?”
而他蹲在横七竖八的死尸中间,一只手横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将染血的黑发拢到额后,脑袋伏下去,枕着自己的手臂,臂弯里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
“想跟你做爱。”
作者有话要说:
*血腥场面描写注意*
——
喜报:你老婆也不是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