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无趣。
他果真和钱柏不一样。
戚檐又开始做蠢事了,他将文侪的尸体背回了他俩的房间,给那个人盖上了棉被,送上了含笑的一声:
“亲爱的,晚安。”
***
客栈外又开始下雨了,海风携雨斜斜刮进来,打湿了床脚。戚檐瞥了眼,见那雨打不到文侪,便没去关窗,只从文侪的口袋里抽出那本写满阴梦线索的笔记本,在床头坐下来。
他不紧不慢把笔记本在膝上摊开,又从怀中取出另一本被他压得皱巴巴的笔记本和一支粗铅笔,随即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起来。
他一面对照着文侪的日记,一面在另一本日记本上补充,写着写着却不禁失笑。
“文侪啊文侪,怎么伤人的东西都憋着不说,怀疑我的话,得早点说出来啊。”
他潦草的字迹同文侪工整漂亮的字相较起来要逊色不少,高中时他的卷子偶尔还会被放在一块和文侪比较,大概是他们总一群人一块走的缘故,老师们便也都以为他俩关系不错。
可其实,他不了解文侪,文侪也不了解他,因而当老师说出——“你和文侪好好学学写字吧,卷面分可是很重要的,你让他教教你,你们俩不是好朋友吗?”,诸如此类的话时,戚檐只是觉得好笑。
朋友,哪门子的朋友?
他们倒能勉强说一句逢场作戏、惺惺作态,却从来谈不上相见恨晚、惺惺相惜。
俩个性格迥异的穷学生,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友情故事,难不成要互为知音,演一出寒门出贵子的励志好戏么?
戚檐摩挲着文侪的笔记本,还是觉得心情不好。
他讨厌感情用事之人,譬如钱柏。
那家夥激烈的情感现下叫他的心脏疼得厉害。
真讨厌。
***
文侪死后,戚檐发觉时间过得越来越快。他盯着腕间的表,自个儿算秒比对。
原来真不是他觉得,而是事实如此。
如今的5s压缩至1s,戚檐方算完一分钟,表上分针已然跨出了五步。
更何况他本就是个喜欢慢腾腾干事的,文侪那活闹铃一走,他登时也像缺了油的火车,在原地杵着,干起事来很不得劲。
戚檐忽而又想起了文侪,他的非正常死亡,既然能导致阴梦计时加快,便也很有可能让戚檐的死亡时间提前。
他于是毫不犹豫将本来并不着急的计画给往前挪了挪,这样一来他当前的首要任务便成了——还原死况。
在委托一中,文侪从裴宁的房间坠亡多少有些误打误撞的原因在,许多情况下,即便他什么也不做,也有还原死况的可能,然而这局死况的附加条件太多,他若是不提前准备,估摸着绝无还原死况的可能。
依先前薛无平所讲的故事,钱柏死在了旅店浴室的浴缸里,而其中重要的附加条件是一张被放于手边的湿透了的情书。
此外,情书上有署名。
唉,早知道让文侪来写了。
戚檐心想,让那高中三年只知埋头苦学的家夥来写情书一定很有意思。
且在这阴梦中,那情书也只可能是给他的。
戚檐神色暗了暗,他起身寻了根圆珠笔,从日记本上撕下一页便开始埋头写情书。他翘着二郎腿,一副漫不经心模样,写一会又转转手里的笔。
实话说,他从没写过那玩意,纵使高中收到过不少,但毕竟不是自己写的,即便那时认真看完了,过了这么几年,也忘得差不多了。
可他还是从从容容落了笔——
【我喜欢你,很喜欢。】
啊……早说了他不擅长写文章。
下回一定要叫文侪写。
瞧着那一句话在那么大一张纸上显得更是少得可怜,戚檐又补上几句。
【从第一回见到你】
他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他们二人初见之地,很快便想起来了——高一开学头一日,在排队看分班表时,文侪恰好站在他身前,那看起来尤其清秀且文静的少年,同身旁那一群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大喊大叫的雄性生物很不一样。
他那会自然不知道文侪叫什么,可在走向班级的一路上,他们都近乎比肩同行。他有时会斜眼偷偷将他打量,本还以为他二人可能同班,没成想他停下来时,文侪还在往前走。
文侪在一班,而他在三班。
后来,高中三年,分了两次班,他们没有一回分到一起。
戚檐于是继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