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霍地一下坐了起来:“息怒?我当然会息怒!等他死了,我就息怒了!”
孟县丞赶紧相拦:“齐兄,你就别说气话了。你自然有办法让他死,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朝廷命官,齐兄你和他今天的过节,整个葫县已是无人不知。如果他死了,大家都会知道是你下的手,你能保证整个葫县这么多人就没一个人往外说?艾典史家里的人一旦进京告御状,这事儿可就是大麻烦,到时齐兄你也棘手不是?”
齐木呼地吹出一口大气,瞪着孟县丞道:“你叫我忍?”
孟县丞阴阴笑道:“齐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呐!”
齐木咆哮道:“十年?老子十天都等不了!我的人还在县衙里呢,那个疯子要是真把我的人判刑入狱,老子还有脸出去见人么?”
孟县丞道:“齐兄啊,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跟他一般见识,就是跌了你的身份。升了堂就一定能判案?他是典史,典史是干什么的,掌管缉捕罪犯、稽查狱囚的,这定案问罪可是县太爷的权力。”
齐木神色一动:“你是说?”
孟县丞道:“他要审,那就审!只要咱们拿捏住了县太爷,到时候轰轰烈烈一审,却是不了了之……你想,究竟是打了谁的脸啊?”
齐木想了一想,转怒为喜:“好!那这次我就不出手了。你去告诉花晴风,这个案子要是审得让我不满意,我就在葫县可着劲儿地折腾。先折腾掉他的乌纱,然后,我再送他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哈哈哈哈……”
一家小酒馆里,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大汉正说起今天生在县衙里的一幕。
这几个大汉都是齐木手下驿帮的人,对徐林的事一清二楚。
他们先是笑话徐林不开眼招惹了疯典史,接着就说到了徐林向齐木敬献的虎皮,言语之间还提到了祥哥等几个人的名字。
酒店一角,一个打扮很普通的年轻人听他们说罢这些事开始讲起荤腔,便会帐离开了。
这个寻常百姓打扮的人正是华云飞,他从齐府开始跟踪这几个人一路来到此处。
华云飞原打算从他们之中掳一个人严刑逼供,不想一路尾随到小酒馆,还不等他们之中有人落单,他们自己就说出了此事。
此时,这几个大汉还浑然不知一个煞星刚刚就从他们身边走开。
华云飞牢牢记住了那几个人的名字,他要先找到这几个人。
如果不能找个好机会把这几个人和齐木一网打尽,那么他就要先解决这几个害死他父母的杂碎,再去找齐木算帐。
齐木家大业大,有根有基,只要抓不住他,齐木就永远是他的靶子。
可这几个小混混却不同,如果他先动手杀掉齐木,即便能全身而退,齐木一死,树倒猢狲散,他再想找这几个小混混,也就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徐林和那班打手都被关进了大牢,经过先前这一战,是不用指望狱卒们善待他们了,至少在明日审案前,他们都不可能会有饭吃。
这案子是必须押到明天再审了,叶小天晕倒了,没有叶小天这个主心骨,纵然大家的斗志已经被激出来,也依旧缺少一个够威望的人来统一指挥。
再者说郭家的人已经回去了,即便郭家不肯作为原告,他们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证人。
此外还有其他许多相关人证都需要召来县衙,这都需要时间。
齐木虽然霸道,但是公然攻打监狱劫囚的可能却不大,那样性质与公堂彪就截然不同了。
可是尽管大家认为齐木不可能劫囚,马辉、许浩然等捕快还是留在了监牢以加强防御。
叶小天被送回了县衙公舍,很快本县最有名的跌打郎中就被李云聪带人给架了来。
这位郎中治惯了跌打损伤,虽然叶小天的伤势看上去挺吓人,这老郎中却也不慌不忙。
这郎中经验老到,给叶小天裹伤敷药快捷无比。
包扎完毕后,老郎中对李云聪道:“李先生不用担心,这位典史老爷看着伤势虽重,却都是皮外伤,不打紧的。”
李云聪听了庆幸道:“还算那帮小子识相,知道这是我们典史大人,不敢下死手。”
老郎中微笑道:“这可未必。从典史老爷受的伤势来看,他们可丝毫没有留手。只不过这位典史老爷貌似对群殴很有经验啊,护住了全身要害。要不然他就是不死,也得将养半年。”
叶小天呻吟一声苏醒过来,刚一睁眼,就见身旁躺着一人,顿时把他吓了一跳……
红袖添香夜读书,那是很旖旎很香艳的场面,不只书生们向往,只要是个男人都向往。
哪怕他不是看书的材料,可是用咱大亨的话来说,就算看春宫图册……也是看书嘛。
如果你一睁开眼,看见身边躺着一个肌肤赛雪、杏眼桃腮、一头乌黑的秀铺散在雪白身子下面的美人儿,那种温香暖玉的滋味应该比红袖添香更旖旎更香艳吧?
然而,如果你一睁眼,躺在你旁边的是一个胡子拉碴、嘴唇浮肿、鼻梁青、两眼肿成桃子的臭男人,你会是什么感觉呢?
叶小天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看着躺在旁边的周班头,惊讶得连自己身上的痛都忘了。
周班头咳嗽一声,忸怩道:“大人这么看我,卑职会害羞的。”
叶小天扭过头,这才现屋里还有李云聪和一个背着药匣的老头儿。
他松了口气,对周班头道:“你怎么在这里?我住到你家了?”叶小天四下一打量,现还是自己的住处。
周班头道:“卑职……听说了大人的事,无论如何,我都要来看看大人。家人拗不过我,就把我抬来了。”
叶小天苦笑道:“你自己都是这副样子,还来看我做什么?算了,你既来了,也别来回折腾了。等到堂审的时候,你既是证人也是苦主,住在我这儿还近些。”
周班头轻轻吁出一口气,道:“今天的事儿,卑职虽未亲眼得见,但是听兄弟们说了。听得卑职热血沸腾,真恨不得当时也在场,和大人您一起见见血!”
叶小天笑了笑,没说话。
周班头又道:“自从我从我大伯手里接过捕快这个差使,一直熬到副班头,卑职还是头一回觉得当个捕快也挺威风的。”
李云聪送走老郎中恰于此时进了屋,叶小天看了看他的脸:李云聪半边脸乌青,脖子上还有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