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使以他的年纪再来修炼,早已是杯水车薪;他的实力,别说身经百战的老师们了,也早就被他亲手调教出来学生们远远过,但他依旧了疯似地修炼着,好像回到了青春年少时,因为武魂变异,被族人们明里暗里冷嘲热讽,自己立志要挣一个面子给他们看看,于是就像如今这样不要命地修炼起来。
那真是,苦闷,迷茫,痛苦,又令人怀念的时光啊……
突然间,一碗水端到了他面前。
他下意识地看过去。
粼粼的水波与灼灼的火光中,是一个白斑驳,面容沧桑的中年人,看上去那么眼熟,却认不出来了。
“给,小刚,刚烧开的水,给你晾好了。走了一天了,喝点润润嗓子。”
他转头看去,身侧的美人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眼睛一眨都不眨。
投在她身上影子明灭不定,时亮时暗。
那双眼眸倒映出自己的模糊样子和跃动的火光,把一对宝石般的眸子烧的闪闪亮,在黑暗中也看得一清二楚。
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被埋葬在阴影当中,让看起来她还是以前那个热情似火,明眸皓齿的美丽姑娘。
远处弗老大正在和谁说着话,于是不耐烦的她就凑到不擅长这些的自己身边,两人一起吃着硬到咯牙的干粮,聊些有点没得闲话,簇拥在篝火旁边,捧着一碗暖呼呼的水慢悠悠地吹着白气,灌进肚子里。
于是里面和外面都一起暖和起来,抵御着冰凉的夜风。
——就像他们还在冒险一样。
“……小刚,小刚,想什么呢?”
“哦……哦,没什么。”
玉小刚眨眨眼,看着柳二龙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不远处的火堆旁,正当年少的学生们正围坐在一起,聊着他们那个年纪的话题。
他接过碗。水光荡漾,倒映在其中的影子变得模糊了起来。
柳二龙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水,眼神波动,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到了临了,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自然知道某人这些天晚上不好好休息,跑出来修炼是为了什么。
自从自己大胆夜袭以来,这冤家就没再往帐篷里走进去过一步。
哪怕是自己也借着守夜的接口跑出来,他也是死撑着坐的远远的,一个劲儿地修炼起来。
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让柳二龙又好笑又好气。
自己单身这么些年,争着抢着往自己身边凑的男人能有好几打。
就连这家伙教的那小子也对自己念念不忘,食髓知味。
偏偏就是自己为了的这个人,却对自己畏如蛇蝎。
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是像个小男孩一样,看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就要故意避开,怎么让柳二龙不生气,不想笑呢?
光是看着他一边低头喝水,一边目光游离,不敢接触自己的样子,就让她忍俊不禁,一双凤眼弯成了月牙笑吟吟的。
可突然间,她又想到了一事,笑眼里又微不可察地浮上一层阴霾。
是我离不开你……小刚,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不能没有你……
柳二龙默念着,心里十分清楚。
之前只是从来没有人这么跟她说过而已。
但经过那臭小子一点,自己也是明白过来,为什么玉小刚对自己的情感避之不及。
因为自己付出的太多了,所以自己想要的太多了,所以小刚他给不了。
放过他就好了。
柳二龙的理性在对着自己说。
放过他,也学会放过自己。
放弃这段纠葛了二十年,也痛苦了二十年的感情,学会爱自己,才能去爱别人。
可每当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念头时,柳二龙就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她做不到。
她拼尽全力,想要克制住自己那压抑了二十年,过于旺盛的爱欲。
可她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嘴唇,自己的指尖,每一个地方自己的爱意都克制不住地喷薄而出,孤寂又绝望地尖叫着,渴求着一个坚定不移的回应。
柳二龙自知自己做不到。
她已经习惯了,已经习惯爱着一个人,念着一个人,想着一个人。
她的心里有个空洞,小时候被娘亲的离去的空挡,长大后又被某个人填满,却再次无情地挖去。
她不能忍受,不能忍受第二次失去,于是她疯狂地往里面填充着自以为是的爱意,直到它越过理智的堤防,蔓延到她生活的每一寸地方。
她因为这份爱,失去了父女间的亲情,失去了夫妻间的幸福,失去了事业上的成就……她再没什么能失去的了。
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了。
这是一种较量。
不是她和小刚之间的较量,是她和所有一切的较量。
如果说她还有什么能拥有的,证明她真切又真实的活在这世上的唯一意义,让她能不用回头,去面对这一片狼藉的生活俯帖耳,区别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就是她的爱,这份能为了能为了爱人,为了名为玉小刚的男人付出所有一切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