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向笔记中下一页,那原本空白的一页,竟不知何时浮现出新的字句:“觉醒吧,被抛弃之人。你在梦中失去的一切,将在现实中偿还。”
忽然,整间屋子震动了一下。
书页轻颤,壁灯“嗞嗞”作响,墨水瓶开始泛起红光,像是脉动的心脏。
江琳缓缓抬头,目光在枪、在笔、在那本笔记之间游移不定,梦境的余韵尚未散去,现实却似乎也不再坚固。
她咬牙,拿起笔,在空白一页上,写下——“我是谁?”
下一秒,整个世界陷入短暂黑暗。
而她,终于开始了属于她的第二次觉醒。
江琳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有无数碎光自眼底炸裂。她踉跄后退一步,手掌不自觉按向胸口——那里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共鸣感,就像……有什么“陌生”的东西,正在从身体深处涌现,与她的意识相互碰撞、撕扯。
一种尖锐的头痛猛然袭来,仿佛有成千上万条电流从大脑皮层强行穿刺,江琳跌坐在地,死死咬住下唇,勉强不让自己发出惨叫。
然后,她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声音就像从她身体内部传来,却分明与她的心念毫无关联。那是一种微带怒气与疑惑的清冷女声,带着压抑与不安,却也有某种不可动摇的自信与傲然。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的身体里?”
江琳脸色苍白,环顾四周,想找出声音的来源,然而屋内空无一人,唯有壁灯仍在嗞嗞作响,管道间仿佛有低语回荡。她张开嘴,试图回应,却猛然听到另一道声音冷冷斥道:“谁出现在你的身体里?这是我的!”
“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我叫任芝!你快给我出去!”
这声音冰冷而带刺,情绪不稳,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孩童,又像一头濒临爆发的野兽。
“什么……任芝?”江琳脸色僵住,心跳如鼓,声音颤抖,“你是……我的幻觉吗?或者是——梦境还没结束?”
“梦境?不,这不是梦!”任芝的声音带着愤怒与不解,“这是我的身体,是我活着的证据,是我存在的证明——你是谁?为什么能听见我?!”
江琳想站起身,发现双腿竟在发抖。她望向墙上的镜子,那是唯一能确认自己状态的地方。然而镜中的自己却与记忆中略有不同:那双眼睛深处,赫然浮现出两道不同光芒。左瞳清亮澄澈,右瞳却泛着淡淡的血红与灰影,宛如两种灵魂的交汇点。
她看着自己的影像,喃喃低语:“我们……都在这具身体里?”
“这具身体不该有你。”任芝冷冷道,“你就像一个闯入者,偷走了我的感官、我的动作、我的语言……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我已经被压制在意识深渊整整七年!七年!”
“七年……”江琳的声音低沉下来,她抬起手指贴着镜面,“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说了,这是我的!”任芝几乎是在咆哮,声音开始模糊而重叠,仿佛整个屋子也随之震颤,“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但你现在必须出去——否则……”
她的声音突然止住。
江琳感觉自己心脏猛然一紧,随后,一股陌生的情绪从四肢百骸蔓延而来——那是一种非她所愿的控制感。她的左手竟不受控制地举起,猛地推开桌上的笔记本,“啪”地一声,钢笔滚落,手枪也被震得轻轻晃动。
“你做了什么?!”江琳惊恐地低吼。
“我……我只是想试试看还能不能用这具身体!”任芝的声音也带着惊讶和隐忍的欣喜,“你控制了我太久,哪怕一根手指,我都要夺回来!”
江琳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等等!我们谁是谁还不一定!说不定……我们两个都不是原来的身体主人!”
任芝静了一瞬,冷冷地吐出一句:
“你想编个借口留下来?我不会信的。”
江琳却眼神一凛:“你看得懂那本笔记吗?你知道梦境里的名字是谁写的吗?你……记得奥托研究所的编号文件吗?”
沉默。
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任芝才低声道:“编号……AL。03……我只记得这个,其他的记不清了……”
江琳却惊出一身冷汗,她也记得这个编号。
不对,她记得的,是AL。05。
两个编号,不同的片段。
她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直觉:她们两个,都不是完整的“存在”。
或者说——她们原本,可能是一个人。
或是,一个项目的“双份载体”。
就在这思绪纷飞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紧接着“嘭嘭嘭”的敲门声打破沉寂。
“江琳,快开门!监控系统检测到你的意识波动异常,你还好吗?!”
门外,是居住区安保系统的官员。
江琳僵住了,而任芝的声音却轻轻响起:
“听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现在需要我。”
“因为他们会带走你,然后,‘分解’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