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白裕越来越开朗,孤苦无依的路礼生怕被落下。她已经连唯一的家人都失去了,她不想让收养她的白家也舍弃她。
于是,路礼决定忍下一切的恐惧,模仿着痊愈的白裕,自此戴上了一个虚僞的面具,长达十年。
路礼终于说出了心中最大的秘密,对于身体上的残疾,她无能为力,逐渐接受了现状,至于在心理上她却是一直佯装着健全,其实她的幸存者综合征从来就没有康复过。
重新回忆起这一段往事,路礼免不了又痛哭了一场,但因为有白翊在身边,她哭过後,她觉得心脏长期压抑着的负担好像没有那麽重了。
白翊第二天又带了路礼去了心理科复诊,他放下了所有的工作,一如既往耐心地陪伴着她。
因为他说,她就是他最重要的事。
她是他的命。
路礼想象着白翊的脸,第一次尝试向心理医生敞开了心扉。
由于她的症状比较严重,甚至还潜伏了十年,医生建议让她恢复药物治疗。
既然要吃药,那麽免不了会出现相应的不良反应,呕吐丶失眠丶体重减轻丶神经敏感丶视力模糊……路礼几乎全部都遭了一遍。
在恢复治疗的初期,路礼的生理反应较大,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她的日常生活,于是她只好放慢了生活节奏,除了上课,课馀的时间她不再逼着自己上进,画设计图的频率也因此降低了很多,但田予心没有催促过她,每次哪个服装品牌上新了,她还会和路礼分享着见解。
医生也建议路礼去接触更多的户外活动,她不仅继续学着游泳,还跟着丁今秋学跳舞,她听力不好,节拍感却意外的好,邱露也想出一份力,便在节假日带着路礼去爬山丶野餐。
至于一个月一次的慈善基金会志愿者活动,是路礼坚定要坚持下去的事情,她既能见到偶像袁女士,也能从活动中得到一定的疗愈。
为了更好照顾路礼,白翊让她搬到了他的家里,他每天想办法给她调整着饮食,及时地感知她的情绪变化,他当然也会累,但是他从来没有抱怨过。
哪怕是在路礼情绪上来了,忍不住发了脾气,又或是将他精心烹调的食物吐了干净,她给他添了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变得不再乖巧可爱,就连情爱也缺乏了兴致,但白翊知道,每次她发完脾气,最难过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在路礼感到难过丶不安的时候,白翊总是会跟她说这麽一句话——
“路礼,谢谢你活了下来。”
因为她活下来了,他才可以看到她鲜活的喜怒哀乐,他才可以和她相爱。
能够从对方身上得到力量的人,并不只有她,他同样因为她,拥有了对生活的期盼。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又一年春天来临了。
某一天早上,路礼破天荒率先醒了过来,白翊还在她的身旁沉睡。
路礼放轻动作,拉开窗帘,阳光正好。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肺腑里仿佛都有阳光的暖意。
这个早晨和平日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区别,窗外景色依旧,但她总感觉视野更亮了。
心理医生曾多次劝慰她,不要总是想着失去的东西,而是要在意她所拥有的东西。
她永久地失去了一部分的听力,可她还是可以听见一部分的声音。
她失去了妈妈,可她还是有一个家庭悉心地将她养育成人。
她搬离了白家老宅,可她来到了大学,因此和丁今秋丶邱露成为了朋友,也産生了越来越多的牵绊。
当然,还有一个人,在她的心里持续地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路礼突然想起来,她和白翊已经在一起一年了,春夏秋冬,都成为了他们沿途的风景。
她回头看他,他正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看到是她,自然而然笑了。
爱意猝不及防地翻涌起来,就算是过了一年,经过了许多波折,但都不曾消失过,它一直在她的心间,帮她抵抗着所有的悲伤和负担。
因为,她和他在一起。
路礼情难自禁地靠了过去,白翊无比熟悉地将她抱住。
在阳光下,他们静静地相拥着,心境祥和满足。
路礼想,虽然她的生活充满了困难和挑战,可是她从来没有被真正击倒过,她依然活着。
她的生活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她是值得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