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不是听错了?你要拜他为师?你可是堂堂吴王,皇上的亲孙,高贵无比,竟然想拜一个落魄的读书人为师?”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朱允熥说道,“行了,快叫人带我去地牢,把人放出来。”
……
开国公府的地牢并不稀奇。
在当时,多数武将和贵族家里都会有这样的地方。
当朱允熥踏入地牢时,看见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身穿粗布**,正拿着一本书,在从上方小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下专注地阅读。
即便听到脚步声,他也未曾回头。
朱允熥暗暗点头,心中赞赏。
不愧能在内阁担任辅臣四十载的人。
年纪轻轻,却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沉稳心态。
身处这等境地,依旧泰然自若,悠闲地看书。
别说和他同龄的年轻人,就算是七八十岁的老人,被关在这里,也很少有人能如此镇定自若。
朱允熥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杨士奇这才放下书本,看向他,疑惑地问:“你不是来送饭的?”
朱允熥笑着摇头,问道:“你被关在这里,难道不焦虑吗?怎么还能专心看书呢?”
杨士奇笑道:“如果焦虑能让我出去,我一定会焦急万分的。”
“反复思索,我也摸不清为何会被带到此处,更遑论如何脱身。”
“既然如此,焦虑又有何益?”
“不如沉下心来,专心读书。”
“等他们决定审问我的时候,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明晰,那时再想对策也不迟。”
朱允熥问:“你困于牢中,难道不担忧从此再难脱身,不害怕自身安危吗?”
“思虑过多无用。”杨士奇说道,“既然无力扭转,再多念头不过是虚妄,徒耗心力罢了。”
“若此生注定不得自由,也是天意使然,还能说什么呢?”
朱允熥击掌夸道:“杨先生果然具备宰辅之才,心境如此笃定,实属难得。”
“换了常人,纵然明白这个道理,在亲身面对时也难以平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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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奇面上惊诧一闪即逝。
自小听惯别人的赞赏之词。
毕竟,人人都爱听好话。
然而,有人直言称自己有宰辅之才,却是头一遭。
尤其对方还是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
不禁脸颊微红,笑着说道:“兄台过奖了,我只是个落第书生,怎配得上‘宰辅之才’这四个字。”
“我说你有,那就一定有。”
朱允熥在他对面落座,又嘱咐身后侍从:“去拿些酒菜来,我要与杨先生畅饮畅谈。”
既已身处牢房,索性就在原地聊聊。
相比外面,此处交谈更为隐秘,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被人**。
杨士奇神色更加复杂。
如此年轻的少年,手下人却对他毕恭毕敬。
若是自家公子这般,或许还能理解。
可这半大的孩子,主家怎会任其放肆?
喝了几杯后,他问道:“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姓朱,名允熥!”
“你……你是吴王殿下?”
天下间绝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名字。
因为若有人取了与皇孙相同的名字,那是要被斩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