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医院门诊晕染着白炽灯的冷光,仿佛被一层静谧的薄纱笼盖。
靳沉寒的右臂缠上白色绷带,一层一层捆得像个粽子。剪开的袖管破破烂烂挂在右边肩膀,点点血迹已经完全干涸了。
左半边,仍是一丝不苟的西装,肩膀上还枕着一个面容清俊的青年,他安静地闭着眼,睫毛下一片清透的弧形阴影。
如此静谧而美好,让人不忍打扰。
匆匆赶过来的侯医生不由自主放轻脚步。
“他睡得很熟,没事。”靳沉寒倒是不要求来人保持安静了,带着几分炫耀似的,主动把侯医生喊过去,“你看。”
侯医生不明就里地上前,就见靳沉寒颇为费力抬起缠满绷带的左臂,戴着皮手套的手指伸长。
然后,在年轻Alpha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靳沉寒做了坏事,唇角染上笑意,侯医生却原地凝固。
虽然众所周知Alpha的后颈就像老虎的胡子一样摸不得,但捏Alpha的脸……他从没听说过有谁这样干,要说这是侮辱挑衅,那也得看这个Alpha有没有意识。
眼前的Alpha就睡得昏天暗地,一无所觉,白皙的脸颊上被手指捏出来淡淡红印,过了好几秒才散去。
侯医生:“……”
“他不会醒。”靳沉寒说,“你说吧。”
侯医生目光来回,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靳先生,这位Alpha,是您现在的伴侣吗?”
靳沉寒并未直接否认,反而问:“怎么了?”
“呃……那你们一直没有进行标记,是因为匹配度不够吗?”侯医生语气不太确定,“他的精神力损耗得很厉害,导致他从A+滑到了C级。”
A+级。
靳沉寒脸上的愕然一闪而过,被他迅速且冷静地压下去。
侯医生继续说:“除了您以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状态这么差的Alpha……他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伴侣的精神力安抚了,不知道他用了多少抑制剂,一直强行压制发情期,也有精神力暴乱的迹象。”
靳沉寒垂眸思忖着,这时才交代实情:“他和未婚妻的感情似乎不太好。”
愕然的人陡然换成侯医生,他压根藏不住,目瞪口呆。
“那……这……现在?”
别人的未婚夫正靠在你这个Enigma的肩膀上??
你、你还捏他的脸!
靳沉寒却不多作解释,半分钟前才捏过顾修的脸,这时却担心侯医生大惊小怪惊扰顾修美梦,脸色平静地比“嘘”。
“别吵到他。”
侯医生:“……”
“对了……还有一件事。”靳沉寒又开了口,看看肩膀上那颗沉沉的毛绒脑袋,仍留有三分警惕,对侯医生道,“给我纸笔,我写给你。”
侯医生去找来纸笔。
靳沉寒唰唰写下了一行字,侯医生一直盯着他都没看清,直到纸条被揉成团塞进手里。
靳沉寒十分谨慎:“回办公室再看。”
侯医生照做,硬生生忍到办公室,展开纸条,然后惊恐得差点摔了个屁股墩。
他从业二十年与无数Alpha打过交道,哪怕是脾气最好的Alpha也有与生俱来的骄傲,和他们说话总得顺毛捋,稍不留意就会把他们激怒。
反观靳沉寒,这个强大的Enigma却比他接触过的所有Alpha更加温和有礼,所以他才时常打趣对方,甚至提一些荒唐的建议,比如多找几个Omega分担压力……
靳沉寒在少年时期二次分化为Enigma,他在漫长的独处中学会的最重要的一课就是压制和忍耐,顺应社会规则、遵守礼义廉耻。
他是道德标兵,正人君子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