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音却不见了,仿佛这一串啾没有多少附加含义,只是用语调和情绪,纯骂。
他什么也没听懂,但切切实实感觉被骂了。
“你这小鸟……”靳沉寒无奈又好笑,把这不安分的小山雀翻过来,翘起长长的尾巴,露出屁股下厚实的白毛。
小山雀拼命挣扎:“啾啾啾?!”
靳沉寒不为所动:“我看看你的性别。”
顾修:“啾啾啾啾!”
聒噪的鸟鸣中夹杂一道少年音:“看不出来!”
“嗯?”靳沉寒挑了下眉,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把小山雀的屁股毛扒拉开。
“啾啾!啾啾啾啾啾——”
“……”
靳沉寒大病初愈,本就虚弱,再让这小鸟撕心裂肺贴着脸一通吼,仿佛有一把电钻从眉心钻进去,绞疼得厉害。
他只好暂且放过这黑白喇叭鸡。
顾修摆脱他的束缚,立马连蹦好几下,跳到窗户上把自己卡在缝隙里,和他离得远远的!
确认自己安全以后,不忘气势十足回头骂一声:“啾啾!”
靳沉寒:“……”
小山雀跑了。
靳沉寒望着天穹中那道如利箭脱弦远去的身影,心中无端泛起一股空落落的感觉。
晚些时候,陆清梧过来了。亲眼看到儿子努力复建,她惊喜交加,险些热泪夺眶而出。
她忍了忍汹涌的情绪,忙过去帮忙:“沉寒,你才刚醒,千万别累着……”
靳沉寒自然拒绝女人的搀扶:“我没事。”
陆清梧也不强求:“那我去帮你要台轮椅吧。”
靳沉寒自然不愿像个残疾人那样坐轮椅,但如果有轮椅代步,他肯定不会让那只小山雀轻易逃脱。
这情形就如同面对顾修时一般。顾修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似握在掌心的流沙,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阻止其从指缝间悄然溜走。
坐上轮椅之后,他的行动范围也大了起来。他能自如地操纵轮椅从病房出去,甚至坐电梯下楼。
他研究了一会儿轮椅,又问陆清梧:“顾修呢?”
已经做好那孩子如烟雾一般难以捕捉的心理准备,谁知陆清梧却说:“他说明天来看你。”
明天,刚好是圣诞节。
靳沉寒微愣,不禁想起自己对小山雀说的那番话,明天想和顾修一起过节。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他一直没有问过。
“顾修……”靳沉寒品味着这个名字,向母亲确认,“他是陆时琛的义子?”
陆清梧反而一愣,奇道:“是啊,你就是在三年前那场慈善晚宴上,对他一见钟情吧?那是陆时琛唯一一次带他出来见人。”
靳沉寒一默:“当然不是。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
陆清梧说话很直接:“他现在也才18岁,比你小了一轮呢。”
“……”靳沉寒丝滑地改口,“18岁成年了。这个年纪的少年最叛逆顽劣,最适合年长的人来照顾看管。”
陆清梧说:“陆时琛的想法恐怕和你一样。”
靳沉寒眉心一拧。
陆清梧继续:“修修是个很有魅力的孩子,我看陆时琛对他的感情也没那么纯粹,尤其他现在已经成年了……不过他已经成年了,在感情方面的事应该由他自己做决定。我看他对你是真心的,他是真喜欢你。”
靳沉寒却对顾修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护工工作一清二楚。
顾修还屡次三番在他的病房里打电话、发短信,有时候可能是应付陆时琛,有时候又不知道是谁。
靳沉寒心中怀疑,便问:“那他今天去哪了?”
“嗯……”陆清梧顿了顿,不太确定,“可能是去上学吧?他还是大学生。”
末了又安抚疑心太重的儿子:“你就放心吧,他才18岁,心思也简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