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本就是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方,这个时候更是人头攒动,各家商铺都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拼命揽客。
然而,平日里总是络绎不绝的荣宝斋却闭了门。
荣宝斋的掌柜姓墨,四十多岁,身形清瘦,和其他生意人不一样,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文人气息。
此刻,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棕色葛衣,正默默地在店内收拾着细软。
店里的伙计只知道墨掌柜家中有急事,要关店回老家。
店小二阿七很是不舍:“掌柜的,您啥时候再回京啊?到时候我还跟着您,给您当伙计!”
墨掌柜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脸上挤出一丝苦笑。
心中暗自叹息:恐怕,是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半月前,礼部庄大人家的下人带了几幅画前来寄卖。
京城里,常有人将家中闲置或不中意的画作送来此处寄卖,若有买家相中,店家与卖家按三七分成,这是行里多年的规矩,墨掌柜也并未多想。
那几幅画乍一看并无出彩之处,甚至可以说是平庸至极。
可谁能料到,接下来的日子里,竟然陆陆续续有学子陆续上门,指名道姓要买这几幅“普通”画作。
墨掌柜起初并未察觉异样,直至有一回,他觉得奇怪,这画到底有什么好的,怎么学子们愿意出高价来买?
他在烛火下细细端详,竟发现画中暗藏玄机。
可一切都为时已晚。
而卖家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有所察觉,没过几日,便以他的名义在钱庄开了个户头,存入了一笔数目不菲的银子。
送画的人话里话外,都透出他们和贤王府有交情的意思,让他不要乱说话,小心全家性命不保。
这个时候说自己不知道,没参与,谁会相信呢?
墨掌柜明白自己再也逃不掉了,只能佯装不知,每日在这店里强装镇定,度日如年。
前几日,又有学子前来买画。
墨掌柜察觉到店外有人在暗中盯梢,便让那学子从后门悄悄溜走,并告知他去贤王的梦仙居暂避风头。
自那日之后,墨掌柜便夜夜被噩梦纠缠。
他越想越害怕,终于下定决心,关掉这经营多年的荣宝斋,回老家去。
他雇好了一辆马车,就停在店后的小巷子里。
伙计们将店内的最后一些杂物收拾妥当,一一上前与他告别,将前门落了锁。
墨掌柜背起行囊,缓缓向后门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迈出后门的那一刻,突然,一只手裹着浓烈蒙汗药味的手帕,从背后如鬼魅般伸出,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墨掌柜惊恐万分,瞪大了双眼,拼命挣扎。
可双腿却如同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
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心中满是悲凉:
看来,自己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京城了。
…………
“他怎么还没有醒,还不会是药量过大,给药死了吧?”
“不可能啊,这剂量我是掐好的啊。”
“都闪开——看我的,咕咚咕咚,噗——”
凉茶水均匀地喷洒在墨掌柜的脸上,他下意识地呛咳几声,缓缓睁开双眼。
三个姑娘蹲在他面前,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