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小五领着陈肇等人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比前几个都要阔绰的大院附近。
小五道:“圣子大人,这个大院,是最近乡里乡外传的最热闹的地方,这个院子的女主人名叫周琳,祖上有些许名望,出过举人,六年前嫁到这个地主老爷的院子里,结果翻过年头,这地主家的老爷,也就是她丈人病死了,她丈夫守夜的时候家里又糟了强盗,丈夫也被杀了,本来挺大的一个家族,死的死,走的走,最后竟然只剩下周琳一个女人带着几个丫鬟下人了,大家都传这女人克夫,虽然名下还有不少地,也无人敢续她这根弦。”
“你知道的倒是听清楚。”陈肇笑道。
“嗨,圣子大人,小人游手好闲,街头巷尾认识的人也就多,听的也就多。”
“你继续说。”
“是,往后的四年间,这周琳似乎也没有想过再嫁,也不想回娘家,收着租子就跟几个丫鬟一起住在这里,她跟那几个丫鬟可是亲密,私下里她们姐妹相称,想来是相依为命有了感情,也不怎么分主人下人了,后来她入了白莲教,带着家里的几个女人天天拜白莲菩萨,诚心的很咧!后来圣父圣子大人降临,她家的大院靠着近,近距离观看了‘醒神仪式’,还听了圣子大人的演讲,从此以后便死心塌地的信圣父信圣子了,前段时间,她组织了一个‘白莲学习会’,领着家里的女人天天拜颂教义,还广大的邀请闲在家里的其他小娘子一起学习。”
“如果这般保持下去,可算是个正面案例了,应当大力支持才对,后来又怎么样了?”
“如此过了一段时日,周琳领着那一帮女人践行教义,圣父说不劳者不得食,她便组织那些女人一起搞棉花产业,宣称要自己种棉花摘棉花,圣父还说要人人守礼,周琳又给院里的女人规定了不少礼节,周琳本被乡亲们传是丧门星俯身,克夫丧门之命,有些小孩见了她都朝她扔石头,她天天闭门不出,也不与人交际,跟了圣父圣子之后,越的开朗了,生活也充实了,后来,她又开始带着那些女人共同实践释放性欲的教义。”
小五偷偷看了一眼陈肇的表情,继续低声说道:“一开始就是那几个小娘子凑在一起玩乐,你逗逗我,我逗逗你……”
“不就是磨镜子吗,不用说的这么别扭!”陈肇道。
小五连忙点头:“对!就是圣子大人说的磨镜子,这种事情传的可是快的很,男人不就闻着肉味儿来了吗?周琳于是定了规矩,只有真诚信仰白莲教的男人,才许入门,入门之前要背诵白莲教的教义,只有全面核查过了关之后,才许进门,进门之后,自然就是做那种事情了,后来允许进门的男人越来越多,每到晚上,这院子里面的景象可真是精彩,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一丝不挂,大院里面摆着好几张床,连个床帐都不挂,女人赤条条的躺在床上,男人光着屁股穿梭于各个床头床尾之间,淫声浪语,热闹的紧……”
陈肇笑道:“你描述的这么清楚,怕不是自己也进去过,亲身经历过吧?”
小五浑身上下一个机灵,赶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圣子大人,小的不敢隐瞒,小人确实去过,小的知错了,望圣父圣子大人责罚小人……”
陈肇把他拉起来道:“圣父大人跟我不是不讲理的人,这种事情,怎么会轻易罚人,而且你能进去,说明你也对我白莲教义理解很是深刻,你继续说。”
小五悻悻的点了点头,继续道:“后来,就有女人打上门来啦,自家男人整日夜不归宿,要把这里当家了,他们家里面的女人自然不满,后来还起了冲突,有一次在田边,一个妇人抓到了一个出门采买的院内女子,抓着她的头要剥光她的衣服,骂她是狐狸精转世,这件事闹得乡亲们人尽皆知,那周琳为了给那个挨打的女子撑腰,还带了人上门理论,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陈肇点了点头,算是差不多听明白了。
白莲政权领地仍然保持着原始小农自然经济的生态,绝大多数男人女人以家庭为锚点展开各种生产活动,性生活也跟以前一样,秉持着保守的态度,但是有极小一部分已经开始向着相当激进的态势演化,这部分人多为白莲教的狂热信徒,他们对教义的解读有极端成分,在他们眼中,好像不顾一切的扬性爱精神可以更加接近天国以及诺亚方舟一般。
陈肇心里很清楚,任何宗教都少不了狂热信徒,如何控制边界是重大问题。
众人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白莲总部,陈肇摆了摆手示意小五可以走了并且嘱咐他今天的事情必须严格保密,如果泄密出去一星半点,圣父饶不了他,小五赶忙拍胸脯保证,就是把自己打死也绝不透露半个字,陈肇封了他五两银子,小五不敢接,陈肇还是强硬的塞给他,小五又是一阵跪谢,离去了。
“现在人事谁管?”回到白莲议事厅之后,陈肇坐在位问道。
“秉圣子大人,是在下管理人事。”第二香主孙景举手行礼。
“孙景,这个小五你密切关注一下,这人是个做情报工作的好苗子,未来成立情报组之后,把这个人吸纳进来,让他人尽其才。”
“是!”孙景应道。
“各位,你们怎么看?”陈肇看了一圈众人,问道。
“圣主大人,婢子斗胆说一些话,这部分人扰乱纲常的人成分复杂,有的人借着信仰的名义大搞淫乱之事,但是这些人当中绝大部分仍然是白莲教最忠诚的信徒,只不过曲解了圣父大人的意思,往圣子大人明察。”
赵禅语跪在地上,低垂着面说道。
其实赵禅语非常能够理解那些女人,这些女人无依无靠,突然有了白莲教这个可靠的信仰,这可是活下去的希望,指引她们前行的光明旗帜,赵禅语本人不也是一样吗?
所以赵禅语的隐含在话中的意思就是,该罚,但是还是别杀头吧。
“嗯,我跟你的想法比较相似,你先起来吧。”陈肇点头道。
赵禅语听到圣子大人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兴奋的满脸通红,激动的阴道都有些湿了。
“但是,所谓事情不能做过了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教义不应当被过度解读,白莲教是信仰,不能取代生活。”
陈肇这一句话,算是给教义定了性,七位醒神者都开始反思以后应当如何不那么狂热化的传播教义。
“你们认为这些人应该怎么处理?”陈肇又看向这七人。
赵禅语和六位香主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表现的机会,但是思来想去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表现,最后还是第一香主胡庆出了法子:“圣子大人,罚总是要罚的,具体就是看罚的力度,属下认为,淫邪之事,轻于盗窃,更甚轻于杀人,却又重于斗殴,不宜重罚,轻者笞鞭二十,重者杖三十即可。”
陈肇笑而不语,胡庆心里面有些打鼓,根本猜不透圣子在想什么。
赵禅语以及六位香主看来,处罚下人这些事都是小事,明代是一个等级森严,身份绝对的社会,坐在上面管事的老爷掌握贱民的生杀大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连由商人这种低身份的群体组成的商业公会都有对手下人上私刑的权力。
一层一层,最上头是皇权,最下头是卖身的仆人,中间各种权贵、地主、文人、将领、皇亲国戚,这些阶层之间也互有压迫,但是无非是商量你多吃一点肥肉还是我多吃一点肥肉的问题,在皇权稳定的大多数情况下,利益分配问题不会喊打喊杀的,毕竟最下面有盘剥对象嘛。
但是面对最下层的压迫,除了皇权之外的利益阶层对待他们可就是另一番态度了,一旦最下层的人不听话了,那定然是要把事情做绝了,权贵勾结地方政府直接降维打击,下大狱都是轻的,杀头流放屡见不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