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跟农务密切相关的水资源相关,这里的水井数量多的乎姜憬羊的预料,而且很多河边都竖立着一种新奇的取水设施,还有水利磨坊,农民赶着马车集中把粮食送到水力磨坊里面,水力磨坊里面的水磨不需要牲口拉着,日夜不停的碾制粮食作物。
姜憬羊自然感觉到了这些新奇设施和规矩的好处,石濑的村民不需要花费多余的精力砍柴,不需要自己投入重资金购买牲口,建立石碾,而是每天专心的干自己专业的事情……
种地,其他相关的杂事由一帮从不从事农事生产的人管着。
当然,新奇归新奇,姜憬羊的主要心思还是在赵禅语身上,她依稀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些肉眼可见的改变很可能是赵禅语给当地居民带来的,因此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很难从当地村民的口中打探到关于赵禅语的消息。
谁能带给本地人肉眼可见的好处,自然收到本地人的拥护,遇见外人打探消息,自然也就多一个心眼。
身为金蝉堂的领导人物,赵禅语肯定是不缺少江湖经验的,姜憬羊很清楚,打探赵禅语消息的动作不宜过大,打草惊蛇可不是说说,在这种明显跟一般乡村画风不太一样的地方还是小心为上。
姜憬羊决定今天入夜之后就行动,凌晨之后等鸡狗之类的动物也睡着之后,夜探金蝉堂。
此时此刻,赵禅语刚刚得到了圣子正在来的路上的消息,心情又是忧虑又是兴奋。
兴奋自然是因为最近各项工作展开的比较顺利,手下的白莲众团结度和组织度很高,“组织度”这个词是赵禅语从圣子口中学来的,圣子用这个词形容白莲众整体的士气和对白莲教的忠诚度,赵禅语自然也跟着一起说,圣子这次来巡视各方面工作,赵禅语有信心交出让圣子满意的差事。
忧虑的地方,是赵禅语正在考虑如何向圣子陈肇汇报前白莲教的遗留问题。
近期,赵禅语的情报人员已经通过各种手段排查清了前段时间分三波来禺山地区打探情报的人的身份,探子们基本上确定,这些外来人是伪白莲总坛派来的。
对于赵禅语来说,以前那个她信仰的白莲教已经被归类为异教了,当然称呼为伪白莲教比较适合。
其实赵禅语本来可以更早的收集齐这些探子的情报的,但是奈何曾经服务于金蝉堂的情报人员损失了一大部分,造成人员损失的原因不是别人,正是陈肇自己,当时陈肇杀上门来的时候,用冲锋枪扫死扫伤了不少人,其中有一部分就是金蝉堂用于对抗明朝情报系统的反侦察人员,因此赵禅语不得不重新组织人手,重建新的情报组织,正好在这个空档期,伪白莲教总坛的探子好巧不巧的见缝插针,刺探走了不少关键的情报。
重建情报组织这句话说来简单,这其中的道道可实在复杂,要验证探子们的忠诚度就是一个庞大的工程,需要长久的观察和考验,也怪不得赵禅语动作慢一些。
赵禅语知道伪白莲教总坛的事情必然瞒不得圣子了,这个问题必须向圣子反应,她就是在愁这件事情,当圣子向她问起以前的情报人员为何没有充分挥效率的时候,赵禅语既不想驳了圣子的面子,又得向他说明大多数情报人员都折在了圣子本人手里,实在是绞尽了脑汁。
当天下午,陈肇抵达石濑县城,会见了罗玉和付江虎之后,一同前往禺山白莲教总部,将巧丫鬟安排好,同赵禅语会面。
陈肇此次前来,主要准备推行两件事情,第一个,是绝对不能再拖下去的基础教育,第二个,则是规范白莲教上层建筑的经济制度问题。
“恭迎圣子!”赵禅语领着剩下的三位香主在白莲总部门口,行举手礼恭迎陈肇,陈肇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进房间详谈。
赵禅语向陈肇报告情报系统现存问题,以及近期反间谍的相关工作的时候,很是隐晦的向陈肇透露了情报组织的问题所在,陈肇很是大方的让赵禅语开诚布公的说明白,说清楚,了解前后缘由之后,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陈肇表扬了赵禅语,并且很明确的指出,如果有些问题是自己的原因导致的,更需要讲明白,这样才能纠正问题,如果大家都对这些问题讳莫如深,避而不谈,问题就会不断积累成大问题,大危害,总体上更对白莲教的展不利。
众人对陈肇的开明大义自内心的敬佩,也更加强化了他们落实各项事务的信心。
六位部下一一报告了各个事项的推进进度之后,陈肇公布了他的新的行政指令:“诸位,我准备开办新式初级学堂,广泛招收白莲控制区的适龄儿童,以文字的听说读写为基本教育目标,提高我们白莲教年轻信徒的识字水平,学制为半天制,午后开学,落日放学,管一顿晚饭,每月一考,一年为期,设期末考试,承诺学生合格毕业之后拥有优先在圣子手下做工的机会。”
陈肇说完,看向赵禅语等人。
赵禅语和几位香主面面相觑,有点没搞懂圣子大人的意思,赵禅语试探性的低声问道:“圣子大人,莫非是要广而受教,培养出几位进士,然后……”站产于指了指头顶。
陈肇马上明白了赵禅语的意思,在她看来,她以为自己似乎是想为未来做准备,培养几位忠于白莲教的高级知识分子,进入明朝官僚体制中做内应。
“非也,初级教育的目的不是培养精英,而是普及基础教育,让这一代孩童在未来能够听说读写,看得懂文字,读的了文章便可。”陈肇道。
几位手下更是迷惑了,识字这种程度的教育,对于明代老百姓来说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事情,这个时代的识字率大概在百分之十五左右,距离这个时代的英国相差不远,甚至对比法国都略有优势,但是这个识字率水平想要匹配工业化的展方向还远远不够,并非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学习能力不行,或者智商不行,关键原因还是出在根上,也就是生产生活方式上。
一个普通的明代家庭,只有在比较特殊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学堂学习,而且他们的目标大多数都是科举,因此私塾经学学堂为选。
在这个时代,学校在办学主体上可以分为三大类,即官办、民办、专办,这是后世的划分,这个时代的人们称呼民办学校为私塾,专办学校为寺庙道观、武馆医馆,官办学校为国子监、府州县学、社学。
官办的社学最大的优点是免费,但是最低只设立在重点县级单位,普通的乡村甚至是经济较差的县镇是没有的,而且招收人数有限,因此不具备普遍性,只有生活在经济相对较达地区的富人子弟才有机会上社学,通过筛选之后再上县学,然后科举,在京的还可以选择进入国子监深造。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教育是一种相当纯粹的投资行为,送孩子上私塾学,唯一的目的就是科举,在农业社会中,种地是不需要识字的,石濑地区周围的老百姓更是如此,只有当他们家中有了一定的积蓄,劳动力相对丰富,也就是家族成员较多,步入中农标准之后,才有送孩子入学的需求。
所以说在赵禅语等人看来,陈肇办初级学堂的意义是不大的,有教育需求的家庭,追求的不是识字了事,他们更倾向于选择将孩子送到私塾经学学堂中学习四书五经,进行儒学深造,没教育需求的家庭,送孩子上学还不如留在家里面当劳动力,先把地种明白了再说。
陈肇现在并不需要跟手下们过多解释普及基础教育的重要性,对这些管理人员的教育可以慢慢来,一整个下午,陈肇都在跟这些人商议如何调动白莲信徒的积极性,赵禅语等人的思维依旧停留在使用强权,用强制入学的手段提高入学率,陈肇不同意这一点。
“大多数白莲信徒的眼界是极其短视的,他们在当前形势下看不到让子女接受普及教育的利好,学习这种事情,要靠自觉,很依赖主观能动性,学生和学生家庭不愿意参与,我们的普及教育最终只会沦为形式主义,孩子们天天到学堂走个过场应付了事,不仅不能达到教育的目的,还平白浪费我白莲教的资源。”
陈肇指出了强制入学的关键问题。
胡庆摸了摸胡子,道:“圣子大人,若利好太多,恐怕学生更是懈怠,农户送子于学堂,仅为一口饱饭,养懒汉惰童矣。”
陈肇点了点头,道:“胡香主,你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所以我必须引入一个考评制度,每月都给学生进行考测,只有每次考测合格,才能顺利毕业,继而获得在我手下工作的优先权,我也会启禀圣父,让圣父给这些孩子颁学业证明,你们看如何?”
一听有圣父的学业证明,这几个知识分子都瞬间坐不住了,这可是圣父亲手办法的圣物,胡庆赶紧问道:“圣子大人,仅孩童可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