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必说……
谢晏兮见元勘的眼珠滴溜溜转,心知这?家伙脑子里肯定?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他素来不感兴趣,也不会?追问。
但事关凝辛夷,他到底心下蓦地一凛。
“说。”谢晏兮言简意赅。
元勘又搓了搓手,神?色荡漾,眼角眉梢都带了贼兮兮的揶揄之色:“虽然那夜我守在?外边儿,但院子里可?都传开了。说师兄你龙精虎猛,天赋异禀,战况激烈,连床帏和……和少夫人的衣服都、都未曾幸免。”
谢晏兮:“……”
这?事儿在?外已经变成这?么离谱的说法了吗?
再联想到那日凝辛夷含羞带怯的声音,谢晏兮觉得,这?事儿流传成这?样,凝辛夷应该多少起了带头作用。
元勘一边说,一边窥探谢晏兮的脸色,然后便见他师兄提步向院外走去,凉飕飕留下一句:“我看你挺闲的,上次说的符,再多画一倍吧。”
元勘:“……!!”
元勘:“???”
从西苑到主院,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也足够凝家侍女正好遇见谢晏兮,然后拔腿一路,想要?先行?通报一番。
到了书房院内,却被拒之门外。
棠意低声道:“小姐正在?面见几位管事,这?会?儿不许任何人打扰。”
那侍女也急急道:“可?是姑爷向着这?边儿来了!紫葵姐姐不是说,这?些日子姑爷都没来了,若是来,可?千万要?第一时间通报。”
棠意虽是凝辛夷身边的二等侍女,性子却要?机敏稳重许多,稍一犹豫,已经定?了主意:“小姐说不能打扰,就是不能打扰。姑爷来了要?进去,是姑爷的事情,我们做下人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这?么说,满院子的人就都懂了。
于是谢晏兮来的时候,便见主院的侍女们各司其?职,忙得头也不抬,无人通传,也无人行?礼。他的目光落在?哪里,哪里的人就直挺挺往另一个方向走,主打一个对他视而不见。
谢晏兮:“……?”
只有棠意早早候在?一边,与他见礼,压低声音道:“姑爷切莫见怪,我们做下人的也有下人的难处。少夫人在?见客,说谁也不见,可?姑爷要?见,我们也总不能拦着。所以姑爷您还请自?便,我们谁也没见到您进去,自?然没拦住。”
又叹了口?气?,道:“这?样少夫人若是发起火来,我们也不至于被责骂得太?狠,尚且还有点喘息的余地。”
言罢,还做了个“请”的动?作,旋即保持着这?个动?作向后退去,不一会?儿也不见了。
谢晏兮:“……”
所以说,这?位凝小姐在?她自?己院子的下人眼中,竟然还有另一种形象。
这?人到底有几张脸?
谢晏兮掀起眼皮。
一个人,总不能两过同一扇门而不入,尤其?这?门,无论怎么算,都是他自?个儿的家门。
今天他这?一遭,是不进也得进。
谢家的医馆和药铺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做四方局。
这名字的来源乃是“受福无疆,四方之纲”,这话的?意思本?是赞颂帝王之意,但谢家那一任家主说,这话落在?世家,也是同样?之理。
世家福泽一方,同时也受一方供奉福禄,扶风谢氏既然受此恩泽,也应为四方世家的?榜样?,恩及四方百姓。
统管四方局的总管世代都为谢家服务,总管本?来姓郑,受到?谢家家主赠姓,从此改姓谢郑,单名一个游字。
谢郑总管门下,带了若干个徒弟。其?中最为他?器重的?三人,分别起?名为郑一方,郑二方,和郑三方。
至于为什么没有郑四方,据谢郑总管说?,四方自?有谢家家主来镇,他?不过一方小小总管,有幸能替家主镇镇前三方,为家主排忧解难,已是殚精竭虑,再多一点都做不到?。
由此可见,这位谢郑总管上能说?得一嘴漂亮话,下能干得一手漂亮活,自?然从来都混得如鱼得水,滑得像一条不沾手的?泥鳅。
这种人,无论在?哪里,都可以过得风生水起?。能将他?请回?来,除了谢家昔日的?情分,主要还是靠银子。
情分是谢家人的?事情,凝辛夷并不会因为自?己嫁入了谢家,就以谢家人自?居。她不和他?谈情分,只谈钱。
这次请他?来,就是表面和他?讲讲情分,实际和他?说?说?钱。
谢郑总管一身稠蓝袍服,面白微胖,满面笑意,一双手的?拇指上各带了一枚琥珀扳指,腰间缀着一块浓绿的?玉珏。跟在?他?身后的?三位徒弟与他?的?打扮相仿,只是没有玉珏,也没有扳指,三人表情各不相同,一个冷漠,一个傲然,一个亲切。
书房里不止凝辛夷一人。
坐在?右手边的?,是谢府的?老人,如今的?大管家慎伯。慎伯的?旁边,则是凝辛夷从神都带来的?程伯,如今谢府的?二管家。
对首的?左侧,则是坐了几位账房先生,左侧最上首的?位置则是空了出来,明显便是留给这位谢郑总管的?。
从踏入书房的?门开始,谢郑总管便开始与诸位老相识们一一寒暄见礼,一路这样?走过来,熟稔得倒像是一场反客为主的?回?家。
凝辛夷微笑不语,没有露出任何不悦,只用眼神示意,吩咐侍女?上茶。
她喜饮龙溪不夜侯,此茶再金贵难得,此刻屋中每个人手里,也都是同一味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