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沈惜大两岁,所以那时孙师傅就让沈惜管他叫“师哥”。
沈惜十六岁时,两位老师傅让各自的徒弟切磋一下功夫。
当时沈惜正在窜个儿的年纪,别看小了两岁,但身高体形都已经和杜臻奇差不多,力量上也不输多少。
过了三四招,沈惜一记刁手夺肘,放倒了杜臻奇。
技击武术就是这样,如果两人只是切磋,真上手后基本就是几招内见输赢。
能拆上十几招,就已经十分罕见。
动不动满场飞窜,打上几十、上百回合不分胜负的事,至少沈惜没见过。
这场比试是在孙师傅的练习馆里进行的,地面有保护,说好了是切磋,彼此也都没下重手。
杜臻奇虽说被放倒,其实也就是沾了下地,眨眼就跳起来了。
按说,这是同门间再正常不过的“搭搭手”而已,但或许是杜臻奇对自己要求高,也或许是他平时对自己太自信,这次败给沈惜,让他从此盯上了沈惜。
当然,杜臻奇对自己高看一眼,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和沈惜一样,他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爷爷杜建同曾辗转中宁市各区县当过多地的一把手,一度成为中宁市副市长。
在当年的运动里蹉跎几年,拨乱反正后,又做了一年多中宁市市长,随即就升到省一级职务。
在省政府,他的办公室曾和沈执中的办公室只隔一个门。
最后他到了省政协养老。
九十年代中期离休养老。
至今身子骨还十分硬朗。
父亲杜毅光也曾在各级别的政府部门打过滚,年前刚调任中宁市人大,任副主任。
此前则多年担任中宁市政法委副书记,只是因为年龄快到站,这才退居人大二线。
叔叔杜鹏志曾在市属奉孝县、丽桥区做过副县长和副书记,调回市里任公安局常务副局长。
任职已过五年,是现任副局中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级别最高的一个。
杜家父子三人,过去几十年里大部分时间都在中宁市经营,在市一级及各区县的官场里,亲朋故旧无数。
如果不论其他,单说在中宁市里的盘根错节,恐怕比沈家还要强一些。
在这样的家庭成长,杜臻奇自己又争气,学习成绩不错,学生时代各种荣誉也不断。
自九岁开始习武,向来对自己的身手也很有自信。
没想到却突然输在比自己还小两岁的沈惜手上。
杜臻奇和沈惜早就认识。
过去沈惜还跟在沈伟扬屁股后面到处惹是生非时,大家就有过小过节。
只不过,那时直接和杜臻奇唱对台戏的是沈伟扬,沈惜只是沈伟扬身边的小跟班。
可今天,他输给了沈伟扬的小弟,这让他今后在沈伟扬面前平白地就低了一头。
更让杜臻奇郁闷的是,这时沈惜已经开始老老实实读书,不再跟沈伟扬出去胡闹。
好几次杜臻奇和沈伟扬两伙人再起冲突时,都没看到沈惜的身影,想找机会从沈惜那里找回场子都做不到。
很快,孙师傅被女儿接出国,沈惜此后基本上就没再去过心意六合拳的练习馆。
等他留学英国后,基本上就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一晃,也是十多年没见。
今天也算冤家路窄。
“早就听说你回来了,可一直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杜臻奇手按着身边一把椅子的椅背。
尽管这张桌子有三四个空位,他也没兴趣坐下。
他唯一的注意点就在沈惜身上。
沈惜还是老样子,笑呵呵地表示自己现在只是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
杜臻奇也不是真的关心他在做什么,反正怎么都轮不到沈家的孩子饿死。
“找个机会,我们再切磋一下?”这才是杜臻奇最关心的。
他不自觉地捏着自己的拳头,指关节处咔咔作响。
沈惜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笑:“让师哥笑话。我很久没练拳了。”
“是吗?我看你架子还在啊!”
“哪还有什么架子?好多年没练了,‘十二形’都生了。”沈惜带着那么一点不好意思,“现在也就偶尔打打泰拳,锻炼身体而已。”
杜臻奇一挑眉毛:“泰拳?你还真能赶时髦……泰拳也行啊,什么时候我们玩一场?”
沈惜一摊手:“师哥说笑话。我们如果动手切磋,又不是打架,总得有基本规则吧?可心意、泰拳,规则不一样,怎么比?要不,师哥你也练两年泰拳?这个很方便就能上手。到时候师弟再奉陪。”
对沈惜的这个建议,杜臻奇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