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府邸内,气氛也有些微妙。
沈仲才听闻消息后,脸上明显带着几分焦躁,在厅堂里踱来踱去。
“父亲,这徐巍……突然要重修黄册,该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担忧:“咱们家在茶寮镇,还有几处田庄的地契……”
那些田产,为了避税,并未完全登记在册。
沈瞿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两枚光滑的核桃,神色平静,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抬眼看了看儿子焦急的模样,缓缓道:“慌什么?”
沈仲才停下脚步:“这徐县令之前和钱家有过节,我怀疑他是因为知道我们和钱刘两家的关系,故意报复来了!”
沈瞿摆了摆手:“不至于,黄册十三年未修,于理不合,他新官上任,以此立威,名正言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芒,手指在核桃上轻轻摩挲着。
“不过……”
沈瞿沉吟片刻,脑海中回想起前几日与徐巍的谈话,特别是自己对叶家茧票的“小小建议”。
那位年轻县令当时的反应,可不像是不懂其中关窍。
清查户籍,丈量土地……
沈瞿摸了摸胡须。
“看来,这位徐县令,是把老夫的话,听进去了。”
沈仲才一愣:“父亲的意思是……”
“重修黄册,明面上是整顿吏治,清查田亩人口,”沈瞿放下核桃,“但真正会因此头疼的,恐怕不是我们沈家,也不是刘家,更不是钱家。”
他意有所指地朝着县城东边的方向瞥了一眼。
“是叶家。”
县东叶家老宅内,叶敬贤气得直拍桌子。
好你个徐巍,我前脚刚去低声下气给你赔不是,你后脚就要挖我祖坟是吧!
想当年,叶氏通过初代典史遗留的户籍黄册原始底本,掌握全县隐漏户的真实信息,向其收取每人每年二十文的“保护费”,并利用这些人口抵押借贷,形成年利三百两的资金池。
叶氏控制的隐漏户多为垦荒的“沙田户”、“山寮户”,其土地未登记在鱼鳞图册,如今徐巍要丈量土地,就是倒逼这些人户籍归位,这就是断了叶家很大一笔财路。
叶敬昌愁容满面:“哥,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叶敬贤咬咬牙:“去!去给他送银子!就说我叶家要当那个‘永明风云榜’的榜首!”
叶敬贤的动作很快。
隔天上午,叶府的管家便亲自登门,态度恭敬地送来了一个沉甸甸的锦盒。
王德发接过锦盒,掂量了一下,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徐巍的书房。
“大人!大人!您真是神机妙算啊!”
王德发将锦盒放在徐巍面前,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叶家送来的!说是……说是响应大人的号召,为咱们永明县的‘风云榜’添砖加瓦!”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锭银子,雪白耀眼,足足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