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眼下,那波澜却没盖过此刻的波澜。她抬目望向沈星河的房门,没有漏一点缝隙,到底是沈星河关的太紧?还是自己没找到钥匙?
门忽响,空然的目光远远相逢。
她已经换好了衣服。
走近些,不漏过沈星河任何动静,而她的神情表现得好似宋清梦的问题没有激起她任何涟漪。落入宋清梦眼底,让人不悦。
宋清梦自是知道她要做什么。
早上两人都未进热食,房子老旧,虽能住,但要做热汤饭食怕是为难,而暴雨也不知会何时、以何种方式到来,是来淹城北?
还是继续灌城南?
抑或是给河堤成洋的天时。
一切都是未知,如她们,但时下裹腹要紧,其它的都该让路。
临近仲冬的城,是凉薄的。
凋零、枯萎、裹紧的大衣触目皆是。
现下,多了沉没,多了漂浮,多了救生衣,是可怕的。
看不到头的很多人身下是实实在在沉在水中的挣扎,看得见的幸运溺在悲痛的急流里嘶喊。
生命是沉重的,落下后,又是轻的。
“永失血亲,人间至痛。”宋清梦拍了拍沈星河的背说。
她们站在暂时安全的地方,拖着湿了半身的裤子,提着用力抢卖得来的泡面、矿泉水,以及早上尝过口感不错的面包,看着半淹的城,想着还有多久会结束。
本以为城南不严重的,原来只是因为躲在了屋子里。
“新闻说下三天,是真的吧?”沈星河出于对实况新闻的信任,一脸真挚地问。
因为大家都预设,再烂的嘴,也不会拿灾难作乐,骗取利益,但这是人们假设而已。
“三天…算上昨天吗?那只剩明天一天了。”语气里有些轻松,有些放心,有些不舍,宋清梦是不舍和她独处的这三天。
“希望赶快好起来吧。”沈星河没注意到她的不舍,偏头看她,也算和她一起见过生死门了,她想。
“走吧。”宋清梦牵起她的手。
雨又开始下。
人在过的明明是路,却像淌江,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冲走的杂物,没人会去投目,每个人都在逃生。
“抓紧我。”宋清梦吃力地说。
小腿到膝盖以上已是积水,泡着她们,四面八方灌来的水,冲着她们,牵手不再是温存的动作。
不止她们,还有四十多岁的大叔大妈、十几岁的孩子、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幼儿,与前两者不同的是,幼儿的眼里布满好奇,但这种好奇是不快乐的。
“姑娘,到前面就好多了。”一个大妈紧拉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孩,朝着沈星河喊,而目光则像船锚狠狠丢向百米外的浅泽。
沈星河身子有些吃冷,半身泡在水里,还是浑浊的、带着气味的。她细瞅了一眼朝她喊的妇人,女孩的手腕被紧紧攥住,和她一样,被人护着。
宋清梦抓的很紧,她跟的也很紧。
“百年难遇唷——!”走在她们前面的一个大爷感叹道。
“是啊!活了半辈子,也从没见过下这么大的雨!再不停我这老命可难保咯~”一个挽着裤腿,撸起袖子的大爷附和着。
宋清梦闻声偏头看了一眼,老头儿身体看着还是蛮硬朗,自己在急流里淌都有些吃力,他还在打趣。
“今年可能水逆吧…”沈星河低头小声嘀咕道,手里提着的面包和泡面左右晃着,雨声落在两人头顶的伞上,噼里啪啦的响。
“快走开——!”挽起裤角的大爷突然朝沈星河两人大喊。
“宋清梦——!”
手里撑着的伞掉落,随水而去。
木制的门板被奔泻的雨洪直直地从上路冲刷而下,上天在用冲垮的物件打一场保龄球,猛地撞倒一片人形状的球瓶。
“没事了。”宋清梦拍了拍把自己死死抱在怀里的沈星河,挣了下脖子,吸了一大口气,让自己有足够的氧气去承受这个拥抱。
“真是虚惊一场~”
“是啊——!好在大家都安全上了岸!”
“这雨下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