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被锁链扯回深渊时,鼻腔里突然漫开五百年前的酒香。
那日的九重天缀满鲛绡云,三十六位仙娥踩着惊鸿步托来蟠桃。
他记得自己铠甲未卸就踏入瑶池,左肩还沾着魔尊黑血凝成的冰碴——天界战神从不需要净尘咒,那些污秽是功勋最好的纹章。
"玄霄上神!"司礼星君捧着鎏金酒樽拦路,"陛下特意赐下千年玉髓酿"他冷眼扫过樽沿暗刻的封灵咒,径直走向末席。满座仙官霎时噤声,连奏乐的鸾鸟都缩起脖子。
天帝的笑声从云端传来时,他正把玩着魔尊的头骨。
那骨头被他炼成酒器,倒进琼浆时会浮出万魔哀嚎的幻象。"爱卿还是这般风趣。"天帝挥手降下七彩祥云座,"今日庆功宴,该用些吉利的器物。"
玄霄嗤笑着把魔尊头骨按进玉案,裂纹瞬间爬满整张千年寒玉桌。
席间不知谁打翻了琉璃盏,酒液泼在织女新裁的霓裳羽衣上,晕开一片血色。
"陛下可知"他拎起酒壶仰头灌下,"魔军溃败前嘶吼的不是复仇,而是小心身后?"壶中酒突然变得粘稠,曼陀罗花粉的甜腥味缠上喉头。
第七节脊椎传来针扎般的痛楚,那是天帝亲手点的"封魔印"在烫。
记忆突然扭曲成破碎的镜面。
他看见自己捏碎酒壶,琉璃碎片划过司命星君惊恐的脸;看见凌霄真人捧着功德簿跪在殿外,眼底闪着豺狗般的幽光;最后是弑渊剑穿透天帝虚影的瞬间,九重天雷劈碎了他的战神金甲。
锁链撞击声将他扯回现实。深渊岩壁上不知何时爬满血色纹路,与记忆中泼洒的毒酒痕迹一模一样。
玄霄忽然低笑出声,震得头顶魔晶簌簌坠落——当年那杯鸩酒本该让他魂飞魄散,却阴差阳错激活了混沌本源。
"该说声多谢啊"他舔过尖牙,魔气凝成虚影抚过弑渊剑。
剑身倒映出的眉眼比五百年前更锋利,左眼空洞处栖着只幽蓝冥蝶——这是魔渊特有的报死虫,专食神族血肉。
冥蝶突然振翅飞向深渊上方,玄霄眯起眼睛。
神识顺着蝶翼带起的魔气攀升,正撞见林小野在镇魔碑前打喷嚏。少年抹鼻涕的手拍在碑文"功盖三界"的"界"字上,暗红咒文突然活过来般缠住他手腕。
"蠢材。"
玄霄看着少年连踹带咬地挣扎,"玄天宗的镇魔咒需处子血为引,倒是便宜了"话音戛然而止。林小野腕间溅出的血珠浮在空中,竟凝成他当年被夺走的善念碎片!
深渊开始剧烈震颤,弑渊剑出兴奋的嗡鸣。
玄霄被雷锁洞穿的脚踝猛地力,岩层裂痕中渗出地火。
五百年来他第一次感到疼痛,那痛楚从心口顺着血脉烧遍全身——善念碎片在共鸣,像团火在冰川深处炸开。
"原来藏在这儿。"
他嘶哑着笑出声,任由魔气吞噬半边身躯。
天雷锁感应到混沌之力暴动,降下紫电击碎他三根肋骨。碎骨刺入肺叶的瞬间,他借着剧痛将一缕神识逼出体外。
林小野正对着镇魔碑龇牙咧嘴:"破石头还咬人?信不信小爷"话音未落,后颈胎记突然灼如炭火。
玄霄的神识裹着魔气灌入他灵台,在识海里凝成王座虚影。
"蝼蚁。"魔神的声音震得林小野魂魄颤,"借你身子用用。"
深渊底部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弑渊剑上的大慈悲咒开始片片剥落。
九重天上,司命星君掌心的命盘突然炸裂,碎玉划破他眼角:"不好!那位要醒了"
而玄天宗膳堂里,胖婶握着剁骨刀的手突然顿住。案板上灵猪肉渗出的血珠,正诡异地聚成逆鳞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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