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的地段总是常年阴潮,大秦这几年更是整个东南边境连年阴雨绵绵,导致庄稼大幅度减产,洪灾过后就是大范围的瘟疫,天灾人祸下沿海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瘟疫最严重的时候一度导致江南州县十室九空,各地哀殍遍野,民不聊生。
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秦虽然日落西山,但还是仰仗着内地的供应,饶是沿海各地均面临洪涝之灾,江南各州县也勉强能撑得过灾年,但高句丽和东瀛这些小国却是雪上加霜,本就国土狭小,不适合耕种,这一连数年没停过几次的暴雨足可以断了这些小国的命脉,高句丽好在和大秦多年交好,吃了不少红利。
临山傍水的东瀛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再加上东瀛此时正处在南北割据,战火纷飞的时期,导致了不少心生异类的好战分子把矛头指向了大海的西面,也就是大秦的国界,这些在本国战争中失败的封建地主,开始组织没有归属的浪人和落魄的武士还有精通奇门忍术的忍者干起了海盗的买卖驾船来到大秦沿海一代进行劫掠,其中不少本就居心叵测的秦边境海盗更是和这些倭寇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在本来就已经久经灾乱的沿海各州的土地上又添一把烽火。
当时的大秦正在与西边的妖族鏖战,帝国仅存的那点家底几乎都放到了关中以西来对抗从凉州来势汹汹的屠未央,道家的天宗仙子更是亲赴战场,陇西规模浩大的人妖之战一触即。
国内的重心期初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东南一带,二百年前,秦武皇帝率领上千艘战船御驾亲征,遮天蔽日的帝国军旗将整个海面都映衬的一片黑红色,精锐的虎狼之师将鼠目寸光的东瀛岛国这群小矮子打的丢盔卸甲,当秦军将数以万计的东瀛士兵尸体堆放在京都城下的时候,早就吓破了胆的东瀛天皇更是嘴里含着白旗全身赤条条的亲自跪在京都城门前投降表诚,自此东瀛成为大秦藩属国之一,百余年来一直向秦进贡,在东瀛和高句丽结怨的那些年,大秦也不止一次调和二者之间的矛盾。
但天数常变,如今的秦帝国早已是强弩之末,北有慕容氏统领的北燕在北境虎视河北诸镇,西又有妖族割据陇右兵临萧关,又赶上百年不遇的大范围洪涝之灾,可以说已经走过两个世纪轮回的秦帝国已是风雨飘渺,俨然到了拆了东墙补西墙的窘迫处境,就算东瀛没有遇到国内南北割据导致矛盾外移的问题,恐怕这自称日出之国的弹丸小城也迟早会起反叛之心,在背后捅上那么一刀。
天启城内,边境传来的战报从星星点点到最后如同雪花一样落在了大秦皇帝的面前,这位坐镇深宫的九五之尊才知晓了问题的严重性,当军部把形势最紧急的一封加急战报转递给这位被两线战事搅的焦头烂额的皇帝陛下的时候,倭寇从起初对闽浙一带海域上渔船的骚扰已经加剧衍变成了北至辽东半岛,东到青州,最后南抵南海诸郡这几乎纵跨帝国大半个边境的漫长海岸线上的疯狂剽掠。
杀人放火,屠戮百姓,这些已经臣服帝国长达二百年的岛国杂碎犯下的滔天罪行比起那些妖族和胡人都不逞多让。
天子龙颜大怒,随即连十二道金牌急调一直守卫北境的辅国大将军急赴江南统领诸军事,更是一连查处了十多位在当地渎职的地方官,自此开始,本就日薄西山的大秦开始正式对东瀛倭寇宣战。
漫天的乌云将王江泾镇这座小城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一小支秦军的偏师正驻扎在此地,几个士兵悠闲自得的在镇口巡逻放哨,天空灰蒙蒙的,墨色的乌云挤压着云朵,也逐渐将本应该阳光高照的天际彻底遮挡,沉重的仿佛要坠下来,云层中不断传来闷雷的轰鸣和闪过苍穹的电光,一场瓢泼大雨悄然而至。
“你说秦将军让咱们守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破镇子里做什么?”
一个脸上还略带青涩的新兵将手中的长戈放在一旁的栅栏上,抠着牙着牢骚,这已经是他在这驻扎的第七天了,所有守卫沿海一带的秦军都在和倭寇拼的你死我活,只有他们这支小部队停下了脚步,奉命守卫这座小镇。
“你个新兵蛋子哪来的那么多废话!秦将军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我要做的就是守好此地,不让那些倭龟近前一步。”
“倭龟”是秦人对东瀛人的蔑称,因为这些从东瀛来的侵略者身高普遍矮小,又容貌猥琐,尤其是见到华夏女人的时候,更是个个淫态外露,他们行踪不定,又深通水性,往往夜半时分从海上驾小船而来,一下船便是趁着夜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把沿海的小镇洗劫一番后也不多做停留,将鸡鸭鹅狗,金钱布帛,对,还包括他们看上眼的女人,全都打包带走,往往官军睡眼朦胧的寻来之时,这些倭龟早已趾高气扬的驾驶着数十艘小船搂抱着刚刚抢来的花姑娘行驶进了漫漫无际的大海。
由于多年来大秦对西线妖族的征伐,导致各地的赋税日渐苛杂,百姓本就怨声哀道,地方官又借机横征暴敛,使得民怨积深,到了灾年更是接二连三的爆农民起义,这些常年刀枪不碰,养尊处优的兵油子光是镇压拿着锄头镐把的庄稼汉就已经分不开身了,现在又有倭寇劫掠,更让当地政府捉襟见肘,前后堪忧,最后这群无能的贪官更是干脆对来无影去无踪,东打一枪西放一炮的倭寇选择了视而不见,而专心对付自己人,美名曰,攘外必先安内。
可这种掩耳盗铃的愚蠢决策到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农民起义闹的轰轰烈烈,如同雨后春笋,络绎不绝的在江南各地生根芽。
另一边的倭寇见大秦官军都集体当睁眼瞎,干脆从一开始的打游击变成了全面侵略,他们组织更大规模的海军,沿着漫长的海岸线开始无休止的入侵,大秦在和陇右妖族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倭寇贪婪的魔爪已经彻底伸向了华夏富饶的土地,对于这些一辈子都生长在东瀛那种贫瘠之国的土包子来说,泱泱华夏那些让他们眼花缭乱,数之不尽的奇珍异宝,风姿卓越,优雅高挑的汉服美人,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臭小子,你还不知道这群倭龟的手段多厉害,他们其中有些个穿的黑不溜秋的,和个大耗子一样,会那个叫啥来着?反正就是动不动吐口火出来,对!还会扔暗器,扔的那叫一个准!后生仔,你可得小心着点哩~”
稍微年长一些的士兵一副教育后人的口气对着小年轻指点了一翻,不过说归说,他可没有放松半点警惕,和倭寇多年交战下来,秦军并没占到太多便宜,一方面是作为帝国的财政后花园,和陇右塞北那些常年与胡人妖族生摩擦的前线不同,江南一带从建国起就一直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战乱,这里的士兵久疏战阵,否则也不会连昨天还是庄稼汉,今天就喊着起义的农民军都打不过。
二则是地方贪污腐败成风,江南自古便是世家大族的天下,士族与官府沆瀣一气,民脂民膏挂的溜干净就算了,到了地方驻防上,无论是兵器还是盔甲,亦或是马匹的军费被一层层剥皮抽成后,到了士兵手里已经变成了清一色的劣质品,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二百年前秦军闻名天下的重弩竟然射出的弩箭都击不穿倭寇穿的盔甲。
见到曾经不可一世差点把自己打到灭国的堂堂大秦天军现如今这么不抗打,这些欺软怕硬的东瀛海盗们更加有恃无恐,一度打的江南秦军丢盔卸甲,失地百里,直到这位威震塞北的辅国大将军被调任到江南,厉兵秣马,重整华夏军威,风水才掉过来转,他们也体验了一把怎么追着倭龟杀的快感。
老兵定了定神,握紧了手中的长戈,秦将军对自己的教诲有犹在耳,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尤其是对这些善于耍小手段的倭龟。
另一个士兵刚要继续嘟囔几句,老兵却突然擡起手示意他不要出声,他警惕的眯起双眼,额头浮起几层皱纹,眉间下的刀疤都仿佛在颤动,他感觉四周有些不对,久在江南为兵的他十分清楚雨天最适合偷袭和潜入,雨声会将脚步声掩盖,最适合那些倭龟搞小动作。
他将视线投向远方,耳廓微微晃动了一下,天空中此时已经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水从天际落下,滴在本就潮湿的地面上,溅起层层不大的水花,宛如银针落地,细若无声,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闷雷,仿佛一切并无什么特别的变化,但寂静中却好似隐藏着一抹淡淡的杀气,萦绕在眉梢,久经战阵的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一丝不寻常。
那年轻的士兵见老兵一脸郑重但却无事生,不由的嘴一咧笑道。
“刘大哥,你莫非是让那些倭龟吓破了胆?放心吧,他们的主力都在和秦将军作战,怎么可能会……额……”
他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就已经从雨幕中飞的闪过,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这年轻的士兵就已经感到喉头一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喉管里在往外冒。
他双眼死死的圆睁着看向同样满是诧异的年长士兵,紧接着一大股鲜血好似被割开口子的酒袋子里温热的烈酒一样从喉管处喷溅而出,他机械式的擡起手想要摸向自己被豁开的脖颈,可手刚伸到一半,整个人就瞳孔散开,眼白逐渐填据了眼眶,无力的向后仰去再也没起来。
“小六子!”
姓刘的老兵也是吓得面如土色,他来不及去查看自己身边的战友是不是已经闭气,因为当他看到插在小六子喉管上的不是寻常的箭矢而是好似枫叶一样的暗器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必须要跑了,至少他双腿再不赶紧做出应激反应,下一个陈尸当场的就是他自己了。
“别跑了,跑不掉的!”
一个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从他的身后飘来,稀稀疏疏的雨声让这个人的声音显得好像加上了一层薄纱一样更加缥缈如丝,柔和的如同低沉的琴音钻进了他脆弱的耳膜里,但却冰冷入骨,即使在这梅雨季节,也带着三分凛寒。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但对于生的本能还是让他了疯一样向镇子里狂奔,至少自己死之前也要把敌军来袭的消息传出去。
“咻!”
又是一声暗器划破空气的短暂蜂鸣声,老兵的嘴已经张开到了一半,但却连一个音符都无法从喉咙里出,片刻后噗通一声栽在了泥泞的地面上,深银色的手里剑扎在他的后脑勺后方的脑户穴,一击毙命,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偏差。
“唰!”
一个身穿网状银灰色软甲,身后正背着一把武士刀,头戴三棱银盔,那银盔中间刻着一个女人的头像,臂膀上套着袖甲和皮笼手,腰系一条镶嵌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绿雉的护腰,脸上带着三角面罩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两具尸体旁,他露出的那双眼睛死气沉沉,暗淡无光,仿佛早已看淡了生死,他低头冷冷的瞄了一眼地上的两具死尸,单手结印,接着中指食指并拢,一点橘黄色的火焰突然浮在指尖燃烧,片刻后,两具尸体就化为了一地的白色灰尘。
“开始了,狩猎时间。”
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从黑色的三角口罩下出,宛若一条噬人的蟒蛇在寻找着新鲜可口的猎物。
紧接着一队全身被黑色紧身劲装包裹,只露出双眼的忍者宛若从天而降般从雨幕中缓缓出现,最后又化为那从天穹而下的霏霏淫雨消失在镇口。
王江泾镇内只驻扎了不到七百人的守军,秦军的主力全部被辅国大将军率领着在沿海一带和扰乱大秦海岸线十余年的倭寇作战,谁也不会想到一支杀人如麻,行踪诡异的忍者刺杀小队正悄无声息的将这座镇上的一处客栈包围的水泄不通。
客栈四周七七八八的躺着十多具刚刚毙命的秦军尸体,门口还躺着几个身穿布衣的客栈伙计,老板夫妇也惨死于账台旁,他们死去的眼神和脸上个个布满了惊恐,伤口无一例外全都在喉管处,冰冷锋利的手里剑划破了脆弱的气管,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空气中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雨水的气息变得让人喉头甜,口舌中不断分泌着兴奋的津液。
为的忍者头领顺着楼梯踏步而上,已经被风干了一半的木质楼梯在他脚下却没有出半点响声,他就像一具没有肉体的灵魂一步步,一点点的飘向客栈中最后一个房间,他知道自己多日以来要寻找的目标就在这。
忍者要做的从来不是正面和敌人作战,而是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益,没错。
斩行动!
当所有人都以为秦辅国大将军正在前线浴血厮杀的时候,熟不知,这位大将军的真身就藏在这!
这也是黑木将军在秦军培养了多年的细作带来的情报!
“叨扰了。”
一声瘪嘴的汉语总他的口罩下出,紧接着,他本来暗淡的双目突然闪过一丝凌厉,紧接着一脚踢开房门,手中一连甩出出四锋利至极的手里剑,每一都直奔床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