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还会被迫脱下他身上这身金光闪闪,代表着个人荣誉跟家族荣誉的制服?
这样的代价,对他来说,不会太惨痛了吗?
周牧川黑漆漆的瞳孔里折射出来的真诚,让沈知意不再拒绝。
沈知意上车后,偏三轮警用摩托车便朝陆家村开去,沈知意坐在车里,手里攥着周牧川塞给她的军用水壶。
“到陆家村后别太冲动,我先送你过去,然后回趟所里拿一下当年的案卷。”周牧川单手扶着方向盘,警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自从陆雨生在镇卫生院上班后,他们家在陆家村,风头正盛。”
“今天陆家在村里开流水席,那些客人都是他们陆家的客人。”
沈知意扬唇轻笑:“周警官再三叮嘱我别冲动,是怕我吃亏?”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你这会儿执意要回陆家村,你一个人要面临整村的人,我确实担心你不好应对。”
周牧川实话实说,让他一个人面对整村几十号上百的人,他都觉得有难度。
何况,沈知意还是一个女人。
加上,她刚劳改完出来,村里的那些流言蜚语跟白眼,就能将她淹没。
“谢谢周警官替我担心,不过,放心吧,我回陆家村,不是要去闹事,给你添麻烦,就是回去拿一下我的户口簿,再收拾几件衣服,回娘家去。”
她可以不找事,但是,事儿要找她的话,她也会面对。
“沈知意,你这个决定挺好,回娘家后,好好考虑一下跟陆雨生离婚这件事,我觉得,陆雨生再优秀,医术再好,他人品有问题,就配不上你。”
“谢谢周警官如此抬举我,我只是一个人生有污点的女劳改犯,是我配不上人家陆大医生才是。”沈知意自嘲道。
“你不是一直在喊冤吗?将来要真的证明,你是冤枉的,那个案子判错了,你就什么污点都没有了。”周牧川不忍见她如此自卑。
“什么污点都没有了吗?那这三年劳改,就只是人生多了一段黑暗的历史吗?”沈知意轻声反问。
“……”
周牧川没吭声。
是啊,如果真的证实了那是一个冤假错案,就算他们相关人员被惩罚,相关机构给予经济赔偿,他们所有人都跟沈知意道歉的话,沈知意还是劳改了三年。
这三年,没掉了就是没掉了。
这段惨痛的记忆,压根就抹杀不掉。
沈知意其实一直没怪过周牧川,不管是当初他亲手抓她的时候,还是此刻面对她如此刁钻的问题而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她都知道,周牧川做的那些,不过是他的职责所在。
周牧川不欠她,至少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清白之前,周牧川是不欠她的。
所以,他不用对她有任何的愧疚。
偏三轮摩托车拐进村口——
嚯!好大的排场!
陆家院门外支了二十多张八仙桌,全村老少挤得满满当当,炊烟寥寥,好有人间烟火气,好不热闹啊。
最扎眼的是正中央那桌,铺着大红桌布,上面摆着罕见的茅台酒,还有红烧肉。
她跟陆雨生的婚礼,陆家一直在哭穷,就连招待客人的白酒,都是她母亲提供的。
如今,一个小孩子的周岁宴,竟弄来了这么贵重的白酒?搞这么大的排场?
沈知意胸口剧烈起伏,膈应的慌。
陆雨生此时穿着崭新的中山装,在人流中穿梭,给客人添茶倒水。
江若初牵着彤彤跟在他的身边,像极了这个家的儿媳妇儿,而她脖子上明晃晃挂着原主的金项链。
“哎哟!这不是劳改犯回来了吗?”门口嗑瓜子的李婶子第一个喊了出来。
全场瞬间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