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语调轻慢地说着这话,可从哪儿都找不出来怕贺承嗣怪罪的意思。
闻玉书只好不再推脱,打着伞,和他一起去了正堂。
雨下的不大,却也不小,贺雪风几人进了正堂,带着浑身的冷气,闻玉书忙让丫鬟拿了几杯热茶和干净的帕子,给他们分了分。
坐在正厅没一会儿,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男女的争吵声,最后一个女音委屈的啜泣,喊了声贺舅舅,正愤怒说话的男人一下哑了,又叹着气,好声好气的哄。
贺雪风听出来了那人是他的好大哥,眉梢一挑,手中拿着的茶盏哒地一声合上,淡淡地撇了一眼主位上垂着眸,一言不的“嫂子”。
那一对男女也进门了。
贺家人长得都好,人渣贺承嗣更是不差,他结婚生子的早,如今年纪不到四十,受过新式的西方教育,一身优雅的西装,金丝眼镜气场非凡,口袋里插着钢笔,闻玉书用俩字进行总结。
装逼。
女的呢年纪不大,正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老太太拐着十八个弯的亲戚,从前也是官家小姐,现在成了落魄千金,在贺家呆了好几年。
虽是寄人篱下,但季凡柔穿的却是一身时髦的洋装,手腕上戴着玉镯子,模样甜美,此时红着眼眶,有些楚楚可怜的意思。
二人一进来才现正堂有人,纷纷愣了愣。
贺雪风一身浅褐色军装,落坐在包着锦缎面的民国风宽椅中,唇角浮现着笑意,懒洋洋地打量着他们,黑眸装着光明正大装着看戏的意思,身后还站着同样穿着军装的副官和兵,很威武。
季凡柔好像对贺雪风很好奇,看了他许久,眼睛眨了眨问:“舅舅,这位军长是谁啊。”
被弟弟看见自己和别的女人调情,还是当着名义上妻子的面,贺承嗣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
“回来了。”
他给季凡柔介绍:“这是贺雪风,你该叫二舅舅。”
贺承嗣有话和他这位弟弟说,季凡柔在这不合适,他使了个眼色,紧接着道:
“你先回去。”
季凡柔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失望,不过还是听话的哦了一声。
她走后,闻玉书也起身,温声:“二爷舟车劳顿,今天又淋了雨,我去厨房看看,让他们加一道驱寒的热汤。”
贺承嗣没放心上的点了点头。
贺雪风瞧着闻玉书离开的背影,将杯盖轻轻点在杯口,悠闲开口:“小嫂子这么贤惠,大哥好福气。”
贺承嗣皱了皱眉,以为他在故意恶心自己,一时冲动,冷笑着:“封建,保守,枯燥乏味,这样的人,怕是只有二弟才喜欢。”
杯盖“哒”地一声,完全合上,贺雪风倚在宽木椅中,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
他身后的副官和几个兵瞬间用冷冰冰的,看死人的眼神盯着贺承嗣,仿佛只要他二弟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掏出枪,给他身上开几个洞,让他清醒清醒。
贺承嗣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闭上了嘴,眸中闪过一丝不甘。
……
兄弟俩不知道在屋里谈了些什么,下人只看见没一会儿,大爷便气冲冲的出来了。
转眼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巡小爷来了话,说明儿个再回,今天便只有贺家这几口和闻玉书,季凡柔,在一个桌子吃饭。
贺雪风喝了一碗驱寒的热烫,吃了几口菜,忽略桌上这个几句,那个几句的挤兑,吃完了就下桌,气得老太太捂着心口嘟囔了半天混账。
他回到住的地方,下人正给他铺床,见他这么快回来还吓一跳,恭敬道。
“二爷,闻少爷说了,今个儿下雨,夜里寒,让小的给您换床厚被。”
贺雪风眉头挑了挑,心想他这位男嫂子的确贤惠,等人走了,躺床上一会,却现睡不着,贺家就给他的记忆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便想着出去走走,散散心,没想到一走就走到他大哥住的院子,正好碰见那个什么拐了十八个弯的亲戚肚子疼,他大哥要沐浴,听见丫头嘀咕,便扔下刚沐浴完的江南来的男嫂子走了。
月色朦胧,主屋后点着灯火,闻玉书穿着身素净里衣,他刚洗完澡,头都是湿的,黑下一节雪白的颈子上滚下一滴水珠,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白皙,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
似乎是听见他的脚步声,那双又黑又温柔的眸看了过来,见到是他,惊讶片刻,轻声:
“二爷。”
贺雪风脱了军装外套,只穿着衬衫,领口微敞,隐约能看见一片带着疤痕的胸膛,浅褐色军服裤包裹长腿,脚上踩着军靴,步伐闲适地走到闻玉书身旁,百思不得其解地打量着他,漫不经心的想着,这江南来的和他们北方汉子就是不一样,在月光下清凌凌的,离得太近,他甚至能从自己这位水做的男嫂子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似笑非笑的问。
“小嫂子,你说你跟他,你图什么?”
温柔沉静的男人闻言笑了笑,低声:“可能,眼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