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冰儿看着莫离小心翼翼地将木架上每一个牌位搬下来,再爬上架子,用骨刀挖开那透光的缝隙,一股笑意在腹里窝着。
他真的很可爱,一边说陈硕真是叛党,用失魂丹控制手下,阴狠残忍,一边又说,死者为大,没必要再糟蹋人家的牌位,坚持保持灵堂的完整。
这个人的道德观可以与天比高了。
同时,她心里也有一丝甜蜜,因为他说过,早知会连累她,便不追凶了。
他很有原则,但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却凌驾于道德之上。
从今而后,她再毋须为其他女子是否纠缠他、痴恋他而烦恼了,因为他用最真诚的行动证明了,他的心里只有她。
“挖开了!”莫离兴奋地跳下木架。“冰儿,我们可以出去了。”这骨刀不愧是削铁如泥的好宝贝,只一刻钟他便挖出了一个人可进出的大洞。
“那走吧!”她说,悄悄地从腰带里摸出了两瓶蚀骨水。
“走。”他先走一步,查看四周,确定没有人烟,才向她招手。“上来吧,冰儿。”
“好。”飞身出洞的同时,她玉掌一震,将两瓶蚀骨水化成雾气,毫无声息地让这座大灵堂从此消失于天地间。
不管天马山庄跟乱党有何关系,莫离是否原姓章,就算他是李氏流落民间的皇子又如何?
她只要他活得好,两人能携手相伴,其他杂事都与她无关。
至多,他路见不平时,她拔刀替他多砍两下,至于其他,谁想叛乱谁去,别牵连他们就好。
“现在要做什么?找你师兄报仇?”她问。
“师兄是一定要找,我得弄清楚他为何杀那么多人?但我们不能私下动手,得送交官府法办。”他辨识周遭环境,景依旧,人已非,心中怅然。
“那走啊!怎么还呆着?”
“我想起小时候,常跟师兄、师嫂在这园子里捉迷藏,怎么也想不到后园底下藏着这样的机关。”这一去,跟师兄就是死敌了。
唉,人生因何不能永保童年时的快乐与单纯?
情与义的抉择啊……她不清楚这中间的痛苦是怎样的,因为她的经历没有他多,但她知道一件事。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只需要想该如何做,往后的数十年人生里,你才下会后悔。”
他收拾起惆怅,定定地看着她。“冰儿,你才是真正的智者、大贤者。”
她歪着头,扬起一抹甜蜜的笑容。
“我才没那么了不起,我只想快乐地生存着。”她抱住他的手臂。他便是她快乐的泉源,一旦拥有,绝不放手。
生存?他的记忆回到太白山上,两人初次的相见。
“我莫离一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最开心的便是遇见你,冰儿、娘子。”
每次他喊她“娘子”,她都会全身软,酥酥麻麻的,忍不住便想亲近他。
“莫离,我……”嘴巴张了张,可恶,她喊不出“相公”两个字。为什么呢?很平常的语辞嘛,偏偏觉得别扭。
“怎么了?”
“没事。”想不通的事就别想了,烦。“走吧,找你师兄去。”
他点头,拉着她奔向了主楼。两人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听见一个拔尖的嘶喊。
“战天豪,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救命——”
“是师嫂!”莫离加快脚步,一拳轰开了房门。
屋里,曹菁菁被绑在房柱上,战天豪手中端了一碗黑呼呼的东西,正要往她嘴里灌。
“师兄,你干什么?”莫离扑过去,和战天豪打成一团。
“你们怎么可能没死?”战天豪大惊,把碗一丢,双掌舞动如风,迎了上去。
骆冰儿赶紧解下曹菁菁,企图把她拉出房里。
但曹菁菁不肯定,拼命要朝莫离跑去。“小离,小心!他练的是毒掌,千万别跟他硬拼!”
“贱人!”战天豪怒极了。
他们都不知道,彻底吸收了合玉丸药效的莫离根本不怕毒。
“比你这叛党好!小离,他阴谋造反,纠集了陈硕真余孽,正准备三日后起事!”曹菁菁一说,等于掀光战天豪的底牌了。
莫离总算有些了解战天豪为何非杀他不可了。师兄了解他的为人,断不会眼见生灵涂炭而不管,为免他坏事,干脆先下手为强。
“太白山区那些农户也是你杀的?”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了,战天豪狰狞着脸全招了。
“是!那日我见你逃往太白山,便一路追过去,为防事迹败露,我杀尽沿途所见每一个活口。只是我没想到,已经搜得那么仔细,连你曾经倒卧的那块地我都反复检查了数遍,除了野兽的痕迹,未见人踪。我以为你已经被野兽叼走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因为他遇到骆冰儿,她不仅轻功卓绝,还是个大路痴,他们在太白山里胡闯瞎逛半日,搞到最后,连自己都弄不清自己的位置,战天豪又怎么可能找到他?
“那山洞里的两副白骨可是师父、师母?”
“嘿,你想不到吧?我能够继承陈硕真这支残军,多亏了两个老家伙,他们才是真正的叛党。可他们不死,这支军队就不可能甘心情愿受我指挥,我没有办法,我也是被逼的!”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怎么下得了手?”
“我敬他为师,他有把我当徒弟吗?这座天马山庄是我帮着师父一起建立起来的,在你还没来之前,所有的脏活、苦活都是我在做,结果又如何?他只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你!就连菁菁……她本来应该是我的。”
“她也嫁你了,你可曾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