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待到朱逸尘为自己倒上茶后,才开口道:“朱老先生在这里几年了?”
“自千禧年后,一直在这里清修。”
“朱老先生,您这屋子倒是挺讲究的。”陆羽微微一笑,指尖抚过桌上铜香炉。
炉身錾刻着细密云纹,炉底刻着“大明宣德年制”六个篆字。
好东西啊!
“这些都是明权置办的,用的时间久了,也就舍不得换。”朱逸尘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方才抄经时,心就一直无法静下来,我就知道今日会有事。”
“陆校长,能否给我个面子,放我这不孝子孙一马?”
“面子?朱老的面子的确值钱,但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陆羽将随身带过来的档案袋递了出去。
上面是他整理的朱氏商会所做所行,一桩桩触目惊心,甚至有为了抢夺市场伤人之事。
朱逸尘仔细翻阅后,看向朱明权。
“这,是真的吗?”
朱明权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不问,已知道答案。
“三叔公!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救救我,这次我一定——”
朱逸尘缓缓转身,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疲惫。
“我以为他只是贪心,没想到……”他顿了顿,“没想到他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朱明权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是陆羽,陆羽他逼我的!”
陆羽冷笑一声,我tmd才来几个月。
不过,看这朱明权的表现。
好像是扯虎皮啊!
朱逸尘似乎真不知道。
陆羽抽出档案袋中的资料,随意翻开一张,念道:“去年七月朱会长的西芹每斤八块,而田间收购价只有七毛。”
“这和我没关系,是冷库出问题了,西芹坏了一大半!”
“哦,赚钱可以,但要是赔钱就得让别人承担咯。”陆羽冷笑。
朱逸尘静静看着,听着。
浑浊的瞳孔只有失望,许久后,“陆校长,这些事情我并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理由吗?就没错吗?”陆羽抚摸着铜香炉,笑道:“老先生,你猜猜这炉子多少钱?”
朱逸尘一愣,他早年留学,回国就研究学问,生病回家清修后没怎么接触过钱财。
“大概二三十?”
陆羽摇摇头,“清莫臣氏冲天耳三足炉在国外拍卖价是300万左右,品相年代还不如您桌上这个,您说这个该多少钱?”
陆羽笑着。
气势咄咄逼人。
根本没有放过朱逸尘的想法。
不知道吗?
笑话。
陆羽将香炉放回原处。
站起身来。
“朱老先生,您算半个君子,我陆羽今天就扮小人,欺之以方了。”
“享受着子孙在山下剥削来的财物,安安静静坐在尸骨堆上打坐清修。”
“这就想把自己摘出去?”
“继续维持体面的先生模样?”
“汉城的人不敢不愿把这些事捅给你,我这外地人敢。”
“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朱先生。”
“承受了什么样的因,那你就得接着什么样的果。”
“这件事,您得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