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穿过竹帘,丰厚的聘礼整整齐齐堆在院内,在箱笼上方贴着的大红喜字上留下斑驳的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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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沈青梨离开杨柳院时,暮色已漫过游廊的雕花栏杆,却掩不住夏日的暑气。
她沿着九曲回廊往自已的院子走,脚下的青砖被晒得发烫,缝里嵌着半朵凋谢的石榴花,像极了她此刻的心,被烈日烤得发焦。
八月十三。
也就是说,再过一月不到,她便要出嫁了。
若是没有和魏缜那些事,能嫁去袁家这般的人家,的确是件值得庆幸之事。
可现下……
她竟要怀着其他男人的孩子,去嫁给旁人。
哪怕姨母说了,现下肚子还不显怀,不会被人发现,可万一……
万一嫁过去后,叫袁松泉发现端倪了,她该怎么办?
婚前就失贞,还揣着“野种”
骗婚,别说她性命难保,怕是姨母也难逃其咎。
沈青梨越想越觉得惶恐,腔子里一颗心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姑娘,小心!”
梧桐的惊呼从身后传来。
沈青梨猛地抬头,险些撞上回廊转角处的朱漆柱子。
晚风卷起她的裙角,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许是因连日来的心神不定而脚下发虚,眼看脚步踉跄、身形摇晃时,手腕忽然被一道有力的大掌握住。
下一刻,她跌入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
那胸膛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冰片气息,抵去了几分暑气。
“没事吧?”
头顶传来沉金冷玉般的男声。
她惊惶抬头,对上一双透着一丝隐晦的幽沉黑眸。
“大、大郎君?”
沈青梨愕然,眼前之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大郎君,魏旻。
只见他一袭朱墨色长袍,乌发高束,许是天气炎热,他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
而那双黑眸映着廊下灯笼的暖光,瞧着似乎比这炎炎夏日还多了几分灼人。
沈青梨慌忙后退半步,却因那拽着手腕的大掌尚未松开,裙摆扫过魏旻的鞋面,仿佛无声的撩拨。
“多谢、多谢大郎君……”
她低声说着,见男人还未松手,不禁下意识挣了一下:“大郎君?”
“抱歉。”
魏旻如梦初醒,手也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我冒犯了。”
“没事。”
沈青梨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他:“方才多亏了你,不然我就撞上柱子了。”
“小事而已。”
魏旻抿了抿唇,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袖口,那里还留着她方才的体温。
稍顿,他垂下眼,望着她道:“沈姑娘方才在想什么,那般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