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屋的门突然被一脚踹碎,门外扬起一道懒散声音,“封霄,你躲在这干什么?”
封霄抬眼看去,像是在炫耀自己新发现的玩具般,掐着谢忱的喉咙把人提起来,一边嘲笑一边介绍着,“你们来了?快看,这有个废物被元禄宗修士抓起来生孩子。”
门外的两个魔修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估计是楚思佞的废物属下吧,整个魔域再找不出比他们更窝囊的魔修了。”
“瞧瞧他那张脸,好像还很不服气啊?”
“方才我打了他一巴掌已经老实很多了,刚才那眼神才叫不服气呢。”
封霄笑够了,把谢忱丢在地上,毫不介意地问,“外面的那些弟子都杀干净了?”
“没有,有几个修士不知怎的突然突破了境界,实在难搞极了,真君传了令来让我们谨慎行事。”
闻言,封霄不屑地轻嗤了声,“谨慎行事?这元禄宗尽是一群废物,有什么可谨慎。”
“真君的意思是,万一拖到那沈玉衡回来便不好收场了。”
“沈玉衡?”封霄更加放肆地笑起来,丝毫不把这三个字放在眼中,“我倒还真想见见他,届时我好问问,他那宝贝弟弟现在还活着没有?”
听到他的话,谢忱瞬间毛骨悚然——沈徽就是被眼前这些魔修害死的,那些难以根除的魔蛊,同样也是他们所为。
树屋内的魔修们皆阴阳怪气的笑起来,根本没人把沈玉衡这三个字当做一回事,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浸满了鲜血,衣衫上全都是元禄宗弟子的血肉。
谢忱此刻终于真切体会到原书里的魔修们究竟有多么可怖,像唐春安一样的人类修士们,每一日面对的都是这样的魔头。
“行了,封霄,赶快去主殿把那些负隅顽抗的弟子除掉,我们好去跟真君交代。”
封霄满不在乎地敷衍应声,眼睛却仍盯着襁褓里的小崽看,半晌,他突然疑惑地道,“你们觉不觉得,这孩子有点像一个人?”
谢忱的心又猛地提起来,他冲过去挡在孩子身前,“等等,你们不是来杀元禄宗修士的么,我跟他们也有仇的,你放过我,我跟你们一起好不好?”
闻言,封霄又被他逗笑,“你?”
“我们都是魔修,何必自相残杀,要是沈玉衡回来咱们都跑不了。”谢忱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冷静,手心紧紧攥着那张刚粘好的符纸,低声道,“你相信我,我肯定能帮上忙。”
听了他的话,封霄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冷睨着他,淡漠开口,“不好意思,我可不是楚思佞,眼里容不下废物。”
他把魔刀举起,在肩头轻掂了掂,漫不经心道,“看在同类的份上,我许你挑个死法,说罢。”
谢忱绝望地后退,抱着怀里低声嘤咛哭泣的宝宝,眼泪惊恐地一滴滴坠落下来。
怎么办?
怎么办?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不说啊,那我可替你挑了。”封霄缓慢扯住谢忱的头发,将魔刀横在了他的颈子上,脸上满是残酷而恶劣的笑容,“好孩子,乖乖去死吧。”
魔刀高高扬起,谢忱闭紧双眼,凝聚全身的魔气朝身前人打出去,就算打不过他也不能就这么死了!
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骤然响起,然而想象中那惨烈的痛楚却迟迟没有落在颈子上,谢忱浑身颤抖着,刚要睁开眼,却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覆上了眼睫。
“闭眼。”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谢忱呆滞在原地,眼泪瞬间决堤,哗啦啦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是沈玉衡,沈玉衡回来了。
他还是睁开眼,一把抹掉眼泪,看向身前雪白的衣诀。
沈玉衡背对着他,谢忱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只看到凛冽剑尖下,安静躺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脖颈整齐的剑痕不难看出他死得有多么轻易。
封霄临死之前恐怕都没有想到,他妄图杀掉的两个人是沈玉衡的妻儿,也没有想到沈玉衡与他的差距,就像天边高悬的灼日与井底嗡鸣的蛆虫。
“沈、沈玉衡,你怎么会在这!”剩余的两个魔修顿时大失方寸,仓惶无措地想要逃跑,却被沈玉衡干脆利落地两剑腰斩。
谢忱看傻了眼,抱着小崽连话都说不出来,满地的鲜血从树屋上流淌下去,好似一条小小的瀑布般,而沈玉衡的剑上甚至没有沾染上一丝血。
“你……”你白刀子进白刀子出啊。
谢忱还没说出口,便见沈玉衡缓慢转身看向他,喉咙里的话顿时又说不出来了,满腔的委屈好像都在此刻翻涌上来,他咬紧下唇,故作坚强地把襁褓里的宝宝翻开给他看,“沈玉衡,你看宝宝……”
沈玉衡深深看了他一眼,良久,伸出手在他发顶抚过,而后轻轻把人揽进怀里。
“我听唐春安说了,”沈玉衡声音缓慢,隐隐夹杂着一丝颤意,“你借了回元果给他们吃,阿忱,谢谢。”
谢忱撇了撇嘴,努力想忍住眼泪,最后还是没憋住在他怀里哭出了声,“没事啊,反正我也吃不完,留着都白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