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是,也有其馀几界生灵的名字。”哪咤说。
“名字?”她擡头望了望,“哪里有名字?”
“在那边。”哪咤朝姻缘树後,红色最浓的那片树荫看去,收回视线时注意到她脸上的神情,“你想去看?”
“有点好奇。”
“那就走吧。”
她站起来,还是有点脚步不稳,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点什麽。哪咤扶稳她,带着她走进那片红影缭乱里。
借着银河投下的灿灿星光,叶挽秋看到这些结心树上挂着许多写有成对名字的婚牌,不由得惊奇道:“这些都是月老亲笔写上去的?”
哪咤应一声:“也有不少是他喝多了以後,一时兴起就配上去。”
“……这也能成?”
“他能看中的,左右总有那麽几年缘分吧。”
叶挽秋扯下嘴角:“那还不如不要。”
“是麽?”
“纠缠这麽弹指几年又两看相厌地分开,除了徒增烦恼也没有别的用处,纯粹添堵。”叶挽秋坦诚道,“我还是比较喜欢看别人在情缘里你追我赶。”
哪咤:“这就是你喜欢看话本的原因?”
被戳穿了。
叶挽秋眨眨眼,朝他牵开一个明灿俏丽的笑颜,心里想的是,月老这神职这阅历,不写话本简直浪费了。
哪咤看着她微微怔下,面色如常地别开脸,听到她忽然诶一声:“我好像看到了蔚黎古神和夙辰古神一起的名字。”
她边说边来到那棵秀美漂亮仅次于姻缘树本体的仙树下,歪头想看看那张婚牌的全貌,伸手拨开快垂到眼前的红丝縧。
“别动——”
这一拨不要紧,哪咤的话还没说完,无数红线如泼天玫瑰雨般纷纷扬扬洒落而下,将两个人从头到尾挂了满身姻缘线。
叶挽秋感觉这下自己酒劲已经醒了大半,满脸茫然:“这是什麽机关?”
哪咤闭下眼睛,解释:“红线是有灵之物,碰到有生气的生灵就会以为是来求姻缘的。”
“我还以为是为了惩戒乱动红线的人,就罚他当场坠入爱河。”
哪咤:“……”
末了,他又笑出来,挑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瞧着她:“你这话别让月老听到。”
她也笑着,拨开那些红线朝外走,忽然感觉头顶被什麽东西扯了一下。
回头一看,一条鲜红细线垂在眼前,一头挂在她的金丝发冠顶,一头挂在哪咤头上的银莲花冠上。
两人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叶挽秋低头想要去摘,却摸不到头顶红线到底系在了哪里。最後还是哪咤实在看不下去她跟摸瞎似的动作,主动走过来替她解了那条红线。
这样的距离和姿势,几乎像个拥抱一样。
叶挽秋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怀疑是不是仙酒把自己脑子泡坏了。
从离他怀里只有几寸的地方仰起脸,她抿抿嘴唇,礼尚往来地将另一端也从哪咤发冠上取下来。
他却在这方间隙蓦地低下头。
叶挽秋毫无防备,直直撞进那一双乌墨般清黑又映着碎亮星光的漂亮凤眼里,顿时明白了什麽叫艳色杀人。
少年眼尾神纹绯红如血,勾绕在过于白净的昳丽脸孔上。本该是副惹眼到诱惑的极致容色,却因骨子里透出来的孤清难近,生生收转成可望不可即的清晰距离感。
一时间,她喝过的栖凤酒,看过的铁花火雨,全都齐齐涌上来,将本就醉意朦胧的神智砸得七零八落。
哪咤看着她,似是想开口说点什麽,薄朱唇瓣微微翕动,却见她手忙脚乱退开。
好险,差点……
一声脆响从旁边传来。
两人默契转头,看到月老正目瞪口呆地站在对面。
原本在宴上察觉红线有异,月老便立刻十万火急地冲出七音金阙宫,全程精神抖擞,健步如飞。
没想到啊,没想到……
叶挽秋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方才席间她还在感慨,不知什麽时候才能听到有关哪咤的八卦。
这下好像真要听到了。
下不去的酒劲还在脑海里不断乱窜,她冷静提议:“三太子,不如我们及时灭口。”
可少年手握红线,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