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走兽的,禽鸟的。
有的已经只剩骨架,有的已经风干。还有明显是刚被捕猎上来的,全是深红发黑的一大片,烂臭不堪,恶心至极。
而那头吃着尸肉的怪物。它没有皮肤,浑身都呈现出一种被剥皮後的恐怖血红,挂满发灰的粘液,背上长着水晶兰模样的白色花。
察觉到有外人入侵,这体型庞大的秃鹫妖立刻发出一阵怪叫,呼朋引伴前来迎敌。
霎时间,无数秃鹫妖灵与人面豺从枯树林深处纷纷出现。它们看起来全都是狰狞血红的一团,没有皮肤,背生白花。人的器官,走兽的身形,鸟类与植物的特征全都挤在一起,模样畸形得像是用一堆不同种类的生灵拆碎了,再胡乱拼凑成的结果。
“好恶心。”叶挽秋伸手捂住口鼻,眉尖紧皱。总感觉这群怪物的实质杀伤力先不提,就冲这个长相和气味都已经是五感污染,让她隐约开始感到头晕。
“既然有这麽多守在这里的妖灵,那山谷里面应该就是鬼太岁的藏身地。”灵珠子说着,眼睫轻微阖了阖,将主导权还给璆鸣。
苍白寒冰与金红神火一起呼啸开,纸偶飞舞如雪包抄围剿。
叶挽秋挥开雪焰,一刀劈开迎面朝自己扑来的人面豺,转头惊讶看到,所有触碰到它的纸偶竟然都被它身上蠕动的血肉吞噬了进去。
吸收了纸偶身上能够赋予生命的灵力後,那几个妖灵也随即发现了叶挽秋的不寻常之处,开始纷纷朝她围攻过来。
她当即收回纸偶,雪焰挥开道道赤金光辉,将所有意图接近她的妖灵都轻易斩断脖颈。
刀光之下,遍地残骸。
说来也怪,那些原本生长在妖灵背上含苞待放的水晶兰,在寄主死亡後纷纷盛放开来,扩散出无数烟灰般的花粉,呛得叶挽秋忍不住咳嗽几声。
随着盛开的水晶兰越来越多,她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思绪昏沉,视物模糊。
发现她状态不对,哪咤直接一枪洞穿面前那只秃鹫的心口要害,火焰升腾着吞没对方。
“仙箬!”他扶稳对方,身上的熟悉莲花香让叶挽秋感觉稍微清醒了些,“你怎麽了?”
“那些花,有问题……”
她话未说完,周围那些散落的妖灵尸体突然开始不断融化成一团团肉泥,自发聚集在一起。
它们沿途吞噬过地面上那些繁衍活跃的血肉孢子,很快壮大成猩红密集的一团,而且还在朝外蔓延疯长着。最後终于融合成一个极度庞大而扭曲的四不像,浑身长满骨刺丶眼睛丶甚至是破碎的人脸,发出的吼叫令整个山谷震动不已。
花粉的扩散同样影响到了璆鸣。他忍耐着将面前被寒冰凝结住的妖灵一掌震碎开,喘。息连连,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这些花粉是有毒的……”
“三……”叶挽秋刚想对哪咤说点什麽,忽然惊恐发现,此时正握着自己手的人已经不是哪咤。
而是一个没有皮肤,满脸狰狞的血人。
冰冷粘稠的血肉正蠕动着爬上她的手臂,像是一条条深红色的毒蛇。
她尖叫一声甩开对方,举起雪焰指向它正欲下手,却听到哪咤的声音:“仙箬,是我!”
竟是那个恐怖血人发出的。
叶挽秋呆愣地看着对方,猛然意识到,这些花粉会让人陷入真假难辨的幻觉中。不分敌我,不明是非。
但怪异的是,她虽然身处幻觉中,却又能清晰认识到自己已经中招。
是因为中毒程度还不深的缘故吗?
她想着,很快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喑哑阴森,似远似近:“神女阁下又回来了?”
她循声回过头,看到森林中不知何时浓雾又起。一群看不清脸孔的鬼魅正站在雾气中,朝她殷切呼唤:“神女阁下回来了?”
“神女阁下。”
“回来了?”
“回来吧。”
这些人……这些声音,到底是谁?
叶挽秋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浑身都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嘴唇几经开合,下意识喊出自己最信任的人:“哪咤?!”
可她看不见对方,五感已经完全被幻术操控,身体不听使唤,只剩一颗心还是清醒的。
血肉与腐尸融合成的怪物朝他们扑过来,无数水晶兰盛开在它身上,扩散出一阵又一阵的花粉。
莲花化身而来的少年根本不受幻术影响。
他单手搂住叶挽秋,将她小心护在怀里带离原地。臂间混天绫飘扬延伸着,捆住同样身中幻术,甚至已经开始有些分不清敌我的璆鸣迅速逃离开。
然而被幻术影响太深的两人却不知是看到了何种场景,一直在拼命挣扎着试图抵抗。
混乱间,叶挽秋感觉自己似乎用雪焰割伤了什麽,心口猛地一跳,随之抽紧起来。她惊惧地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鬼影,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只能试探着喊,连声音都在发抖:“哪咤?是你吗?我……刚刚是不是……”
是不是弄伤了他?
哪咤伸手,很快用神力抹掉手臂上那条不深不浅的伤口,好像什麽都没发生过那样,执着地想要去牵住对方:“我没事。”
可叶挽秋听不到他说的话,只能看见无数鬼影又哭又笑地朝她围拢过来,叫她神女阁下,叫她该回家了。手中雪焰感应到她情绪的不安而嗡鸣阵阵,神光暴起,随时准备切碎任何敢靠近她的生灵。
这样下去不行……
她恍惚着思考,自己这样会成为哪咤的拖累,甚至说不定还会误伤他第二次。必须先离开这里,想办法化解掉那些花粉带来的致。幻。性毒素。
想到这里,她努力克制住想要用雪焰斩断面前鬼影脖颈的冲动,头也不回地朝森林深处跑去。
“仙箬!”哪咤正想跟上去,身後那头庞大的血肉怪物已经先一步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