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按照荧惑的说法,不管是去紫金玄顶找师父白泽,还是去问自己的阿母斓彩都能知道真相。但心里越来越多的胆怯开始让她感到退缩,她最终放弃,或者说是畏惧于在这时候去见斓彩。
至于红莲……
戚妜不知道自己该对他抱以怎样的判断与看法。
她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有意纵容,不管是没有按照约定那样直接取走她的全部灵识,还是准许她回家两日,原本红莲都不需要这麽做。
但她不知道为什麽。
还有那些梦……
戚妜闭上眼睛,将一些隐约冒出头的模糊联想又按回心底。
也许,这些都只是误会而已。她试图乐观地想着,也许等她到了紫金玄顶就会发现,其实荧惑所说的一切都是在骗她。
然而许久之後,还是没有人来开门。戚妜开始感到有些奇怪,于是又擡手敲了敲门,等待以後仍旧无人应答。
“怎麽回事?”她喃喃着尝试推了下面前看似紧闭着的深色石门,却惊讶发现本该上锁的门竟然直接打开了。
这般异象让戚妜下意识警惕起来。
她知道守门仙童绝不可能做出忘记上锁还擅离岗位的糊涂举动,这里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想到这里,她连忙向庄园中央的正殿跑去。混天绫飘随在她身边,卷起地上层层带着不详深红斑点的半萎落英,有些还顺势粘在了戚妜的线红裙摆上。
来到正殿,这里仍旧空无一人,却见遍地狼藉。往日清雅古朴的布景已经被外力破坏得满目疮痍,经书古卷与香炉散倒一地。匾额断裂着坠落在长桌上,苍木做成的支柱上有无数被灵力化作的锋刃切割开的深刻伤痕,水玉窗棂破碎成一地齑粉。
戚妜被眼前景象震惊到失语,同时心中涌出强烈担忧:“师父!师父——!你在哪儿?!”
她一路呼喊一路寻找,从正殿来到後山,所有地方全找遍了也没有看到一个活人的影子,不由心中更加恐慌。
到底发生了什麽,居然能让紫金玄顶成为这副模样?是谁做的?新神族吗?
戚妜心慌意乱地来到最後一处地点铭物阁。
里面很安静,无数记录着太若灵族与世间衆生的古卷本该被整齐存放着,此刻却全都凌乱无比地散在地上。头顶的星图也暗淡下来,裂伤累累,不再时刻变化。
她沿着刻有反复密纹的光滑石梯来到阁楼深处,看到这里也是一片凌乱,显然是被人匆忙翻找过。石壁背後的暗室大门敞开,里面存放着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一个雕刻有涅火红莲图腾的空荡檀木宝箱。
戚妜望着那图腾纹样许久,有些失神地从里面退出来,站在石梯上望着这一切发呆。
直觉告诉她,这里发生的事很有可能与红莲……甚至是她自己有关。可此时距离她与红莲约定的两日之期只剩一半,她必须赶在明日到来之前回到净焰圣地,那就意味着她恐怕无法知晓关于这里的真相。
一时间,戚妜感觉心乱如麻,拿不定主意究竟该如何是好。
恍惚间,一道轻微的啜泣声引起了她的注意,细细颤颤如幽灵在寂静无比的阁楼内悲鸣。
戚妜凝神细听片刻,顺着那道若有若无的极弱动静,慢慢来到绘刻着万灵朝拜图的墙壁前。
她盯着这面看似毫无异样的墙看了许久,心里深谙铭物阁里处处是暗室机关,刚才自己听到的动静绝非幻觉。
她在遍地古卷纷乱中寻找半晌,终于找到了能够打开这面墙壁的机关。按下去的瞬间,整幅万灵朝拜图顿时活过来,无数生灵与祥云纷纷舒展着,流动着逐渐消散开,露出背後一间狭小暗室。
里面藏着一个圆头圆脑的可爱小仙童,正满脸惊恐地望着她。
“松喜?”戚妜认出对方就是紫金玄顶的守门小童之一,连忙问,“你怎麽在这儿?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师父呢?”
名叫松喜的小仙童显然是被什麽给吓傻了,半天说不出任何话,只瞪大了一双泪痕未干的圆溜溜眼睛,颤抖着用手指向戚妜。
她先是一愣,然後很快意识到松喜指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条流绕在她臂弯间的混天绫。
这个答案让她感到不可理解,也极为震惊。
她牵起混天绫的一端握在手里。鲜红薄艳的灵绸散发出一阵淡淡光辉,温暖如凝练霞光。而就是这种光辉让松喜看上去更加恐惧,嘴唇蠕动着挤出半句不知所谓的:“秘密……保守秘密……都死了……”
“什麽秘密?”戚妜心中顿时不祥预感更深。
她抓住面前已经精神恍惚的松喜,尽可能放柔语气对他说:“松喜你别害怕,师姐在这里,不会有人敢伤害你。你别害怕,慢慢说,到底是谁干的?你说的秘密又是什麽?”
“秘密……师父知道的秘密,世……”他似乎即将说到什麽非常可怕的名讳,连声音都变得极为颤抖,眼神更加空洞,“圣尊……和……”他再度指向戚妜身上那条霞红灵绸,“他们要保守秘密,计划有变,师姐回来了。”
很怪异的,戚妜在听到帝赦元尊的敬称时,脑海里首先出现的就是她因灵珠子被陷害一事而去寰辰太清宫求见他,而他却在看到自己出现时,脸上神色格外惊讶的模样。
那时戚妜就已经有种感觉,似乎在帝赦看来,她应该已经死了才对。所以才会在看到她时,表现得如此难以置信。
而与他有着相似反应的,还有一个人。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混天绫,尖锐寒意密密麻麻如毒虫爬上她的脊背,一寸寸撕咬她的皮肉,吞没她血液里的温度。
“你是说,有两个人曾经来过这里,并且为了保住某个秘密而灭掉了整个紫金玄顶,包括师父,是吗?”戚妜极慢极慢地开口,可奇怪的是,她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很用力在说话。
松喜呆滞地点着头,目光还停留在混天绫上。美丽柔软的红绸,在他眼里跟一条随时会暴起的毒蛇没有区别。
“一个是圣尊,对吗?”
松喜继续点头。
戚妜和屋外的夜色一起沉默下来。一种凌厉到可怕的刺痛正穿过她的身体,直戳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