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臣就和父皇对峙了一会,然后臣说,臣以军功求此恩典,希望父皇允准。父皇虽生气,最后也允了。”
施寒岄看向郁沉云的眸色变得复杂,团扇摆动的幅度也不自主变小。
他的军功……竟用在了此处。
“可困倦了?”施寒岄笑问。
郁沉云眼皮的确是有些沉重,他不知为何,感觉自己好像是要……晕过去了。
但他还有话要说!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强撑开眼皮,露出自己的一丝墨色眼仁,郁沉云喘着细而重的气息道:“公主,臣有些困,臣今夜若再冒犯公主,公主就把臣踹下……去。”
最后一个字以极轻极细的动静吐出后,郁沉云阖上双眸,晕了过去。
施寒岄抬起团扇捂住脸,细碎的轻笑溢出纱幔外,纱幔映出的窈窕人影微晃,似是在俯身拆解什么东西。
少顷,从纱幔内伸出一截玉白皓腕,修长手指一松,一条蓝色锦带便从指尖滑落到床边木踏上。
施寒岄收回手,拉过锦被给郁沉云盖上后,她侧身躺下。
今夜,她并未背对郁沉云,而是面朝郁沉云的方向而卧。
借着纱幔外的点点烛光,她睫羽微动,眼珠描摹着郁沉云侧脸的线条。
“值得吗?”她似自言自语般轻声问。
今夜,无论是他说的话,还是他做的事,都令施寒岄……有些敬佩。
他提出如此荒唐的条件,皇帝为何会允?是因为他步步为营、句句算计,更是因为他以名作赌、以命为筹。
先提出条件,说明他的目的,无论皇帝是否震怒,他都将自己的意图传达给了皇帝。
皇帝震怒过后,他引出老道之事,以夺城退敌、皇帝命定七子之言令皇帝开始思量他和老道言语的真实性。
但说皇帝七子也有可能只是郁沉云或老道恰巧胡诌对应上了事实。
所以,为了让皇帝有所顾忌和思量,不一口咬定老道胡言从而否定他的话,郁沉云抛出二皇子是天选之人会影响国运这一说法。
和国运有关,皇帝总会多思量几分。
皇帝在开始犹疑后,对老道的话便会多加思量,包括思量水患神女一事的真实性。
金安没有女子主事是神女恼怒的起因,也是郁沉云真正想做的铺垫。
皇帝说出两月后可应允他这话后,郁沉云便明白皇帝动摇了。
皇帝动摇后,郁沉云再次提起自己的想法,有神女恼怒铺垫在前,皇帝不再会一口回绝。
但郁沉云故意提出拖延两月再与七皇子做戏,这是一个皇帝难以接受的条件,皇帝也很难应允。
最后,郁沉云做出退步,转而以自己军功求此恩典,这不仅是一个皇帝容易接受的条件,也解决了皇帝心头担忧的隐患,所以最终皇帝应下他的请求。
为何说是解决了皇帝担忧的隐患?
因为改制向来残酷,因着会牵动多方利益,从来提出改制的第一人,大都是以身为靶,身边群狼环伺,危机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