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隐攸伸手扯出一根松针,露出来的伤口原先是一个小洞,里面的血肉缓慢的被旁边的肌肉挤压,最终变成一条淋漓的伤口。
方隐攸沉重的呼出一口气,「只要能闯进来,他便救,且不收诊金。」
柳傅文咬紧牙根,盯着他的腿沉默许久,最後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然後蹲到榻边,抬手挡住方隐攸伸过来的手。
「我来。」
方隐攸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嗯了一声,然後紧闭双眼任由他在自己腿上动作。
柳傅文伸手轻轻捏住松针顶部,咬着唇屏住气,然後用力的将松针拽了出来。
松针上还有残留的血水,腥红一片,他咬紧牙捏碎松针,隐忍克制的长呼一口气後继续抽下一根。
等到腿上的松针拔出小半後,柳傅文抬眼看向脸色煞白的方隐攸,他眼睫微颤,额上青筋鼓动,牙根咬紧,凸起的喉结迅速的上下滑动,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不行,你现在内力尽失,这样会扛不住的。」
柳傅文将捧在手里的腿仔细的放在榻上,轻柔的替他擦去鬓角汗,起身就要离开。
方隐攸伸手扯住他的衣摆,「你要去做什麽?」
「让谷山一来替你医治,他总会有办法让你不那麽疼。」
「他既然伤我,就不会医我。」方隐攸顿了顿,「没事,小伤而已,忍忍就好了。」
「不是小伤。」
柳傅文的视线落在他的腿上,「你放心,我有办法。」
说罢,他安抚的轻轻拍了一下方隐攸的肩膀,然後就离开了。
方隐攸睁开眼,盯着头顶的屋顶,在心里默数,等到他数到一百三十六时,谷山一来了。
他十分惊讶的看着谷山一,「你竟然来了?」
谷山一沉默不语,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药丸喂到他的嘴里,然後又从身後的茶几上倒了一杯冷茶喂给他。
很快,方隐攸就感觉到腿上的痛楚瞬间消散。
「我不来,那个姓柳的就要拆了我的屋子。」说着,他掸了掸并没有任何灰尘的衣袖,「那可是云礼花了几个月的功夫才建好的,怎麽能让他一把火毁了?」
方隐攸狐疑的盯着他,他不信他们两人真的会被柳傅文威胁到。
谷山一似乎看出他眼中的疑惑,轻笑一声,「他有多大的能力,你不清楚?」
方隐攸垂下眼,沉默不语。
谷山一看向他的腿侧,十分随意的伸手拔出一根松针捏在指尖打量,「这松针,你若不抬腿去接,也不会扎得这般深,也幸好你内力尽失,否则你这腿神仙难救。」
方隐攸无语的冷哼一声,「奇门遁甲,善借力打力,越反抗便自伤越重。据我所知,江湖中十年前有一人也善用此伎俩,只是他并不叫谷山一。」
「那叫什麽?」谷山一随口问道,手里不停地替他拔着腿上的松针。
「乌桑。」
「未曾听闻过此人,他大概个江湖肖小。」
方隐攸盯着他的侧脸,他的眉眼十分温润,没有任何攻击性。「不,他曾以一己之力挑尽江北数十个门派,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
「是吗?」谷山一似笑非笑的看向他,「那为何如今无人再提及他?」
「因为他死了。」
「可惜了。」
「可是也有人说他是假死。」
谷山一拔出最後一根松针,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帕子,用力的擦拭他腿上的血迹,奇怪的是方隐攸依旧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感,反倒觉得腿上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
谷山一退後一步,看着他惨白的脸,「躺着歇息吧,我去给你拿身换洗的衣裳。」
最後拿着衣裳回来的是柳傅文,他将衣裳挂到榻便的屏风上,然後蹲在方隐攸面前关切的问道,「怎麽样?还那麽疼吗?」
方隐攸闻言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怎麽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行走江湖这麽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真心实意的问他疼不疼?
他凝视着柳傅文的脸,他还是初见时那副贵气的模样,唇红齿白,眉眼狭长,唯一的不同只有他的眼神。
此刻柳傅文的眼神十分复杂,夹杂着许多他从未曾见过的情感,揉成一团浓墨,稠而暗,分不清,看不透。
方隐攸避开他的视线,「不疼。」
柳傅文如释重负的点点头,然後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坐好。
方隐攸不解的看着他,「你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