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你。”母亲笑笑,靠过来,在我肩膀上捶了两下。
然而第二天一早起来,母亲说她临时有事走不开,“只能明天了”。
我自然无所谓。
晌午奶奶炖了点牛肉,就着啤酒,我很快便晕晕乎乎了。
就是这个寂寥的午后,牛秀琴来了个电话。
她问我十一回来不,我说我就在家啊。
“哪个家?”
“御家花园。”我告诉她。
“原来你在平海啊,也不早说!”她突然压低声音,“你说你回来也不吱声,老姨还能吃了你?”
我看了眼昏昏欲睡的奶奶,没吭声。
“咋了?”
“本来有事儿。”
“啥事儿?”
“说是要去原始森林。”
“有啥好玩儿的。”
“4a级风景区吧好歹,我妈也想去。”
“啧啧,我咋说的,真是孝顺啊。”牛秀琴笑得咯咯咯的。
她这种语气我不喜欢,便清了清嗓子,没说话。
“又咋了?”
“没事儿。”
“下午过来呗,老姨请你吃饭。”沉默了一阵,牛秀琴说。
我有点犹豫,但还是问她几点。
“你这会儿要没事儿就来呀,老地方。”
虽然没搞懂“老地方”确切在哪儿,我还是骑车前往。
半路上我停下来删掉了通话记录,上次那条短信当然早就删了,尽管牛秀琴只是来了一个叹号。
啥意思我没搞明白,但你不得不佩服她的想象力。
太阳火辣,这老姨并不在什么吸引力酒吧,于是我向滨海花园骑去。
站在门口时,我像根正在融化的冰棍。
按了好半晌门铃,牛秀琴才开了门。
她一身白底黑花旗袍,秀低盘在脑后,还别了支墨色簪。
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难免愣了愣。
“进来不?”她笑了笑。
当然要进去了。
“喝点啥?”
“随便。”我在沙上坐下,像第一次光临那样把周遭打量了一通。因为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做点什么好了。
牛秀琴穿了双白色尖头高跟,走起路来摇臀摆胯。很快她就端了壶茶出来,这又出乎了我的意料。“咋,龙井不行?”她挺了挺胸。
当然行了。
“说吧,啥事儿?”牛秀琴给我倒了杯茶,就仰身靠到了沙背上。她高翘着二郎腿,高开叉的旗袍下一片雪白。
“啥?”
我有点懵,但还是又扫了眼那近在咫尺的大白腿。
牛秀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起初她掩着嘴,后来索性拍着大腿,脸都憋得通红。
在这漫长的笑声中,我喝完了那杯茶。
而牛秀琴像是用光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瘫到了沙上。
残余的笑声形单影只,却如同大震后的余震,隔三岔五,心犹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