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昭仪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
“需要我提醒皇上吗?”桑余步步逼近,“三年前,贺大人那封密信……还在我手里呢。”
贺昭仪踉跄后退,面色发白:“你……你……”
“滚。”
桑余只说了一个字,却让贺昭仪如蒙大赦,仓皇逃离。
直到她走了,桑余才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哭泣。
林嬷嬷抱住她:“娘娘,您这是何苦……”
桑余却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如鸦啼:“嬷嬷,你说得对……我何苦呢?”
她抬头望向窗外,阳光正好,却照不进这清梧院的阴冷,“我早该明白的……从他喜欢陆晚宁的那一天起,我就该明白……”
她颤抖着解开衣带,露出胸前狰狞的疤痕:“这一道,是为他挡的刀。”又指向肩膀,“这一处,是为他挨剑……”
最后抚上残废的右手,“这里,也是为他断的……”
林嬷嬷泣不成声:“娘娘别说了……”
窗外,一片枯叶飘落,悄无声息地坠入泥土。
“嬷嬷……”桑余抬起头,泪痕满面,“你还记得我为他挡箭那次吗?”
林嬷嬷点头。
“他抱着我哭,说‘阿余别死,你若死了,这世上就再没人真心待我了’……”桑余惨笑,“现在想来,他哭的不是我,而是怕失去一把好用的刀啊。”
她缓缓展开紧握的右手,那枚惠嫔留下的玉坠已被鲜血染红——
不知何时,她竟将它生生捏碎了。
“娘娘!您的手!”
桑余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怔怔地看着掌心的碎片:
“我还清了……”桑余的声音越来越低,“惠嫔娘娘,您的债,我还清了……”
桑余想明白了,她该走了。
一把断刀,是不该留在这里的。
林嬷嬷无言以对,只能抱着她痛哭。
窗外,一阵风吹过,卷起满地落叶。清梧院的秋天,似乎比别处来得更早一些。
——
桑余将碎裂的玉佩一角拼好,用丝帕仔细包起。
手上的伤口还在细细密密疼,林嬷嬷看着着急,生怕落下了疤。
这话倒是让桑余露出笑意。
“嬷嬷,你忘了吗,我这个身子,最不缺的就是伤了。”
嬷嬷一怔,无声地抹了眼泪。
林嬷嬷是惠嫔还在时的贴身宫女,惠嫔殁了后她去了别的妃子宫里,但也一直在照顾着祁蘅和桑余。
这些年,她虽然没有像桑余那样时时伴着祁蘅,可也是顶着杀头的危险帮了他们不少。
所以,宫里恐怕没人比她更清楚,桑余究竟为祁蘅付出了多少。
桑余对着铜镜整理衣冠,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唯有眼底,是即将要决绝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