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安垂眸,声音冷硬:“回陛下,桑婕妤冲撞禁军,臣……正在教她规矩。”
想到刚刚桑余的软弱,季远安就觉得愤怒,又说了一句:“是她自己跪下去的。”
秋风卷着落叶在三人之间打着旋儿。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皇帝会如何处置——毕竟桑余曾是陛下最亲近的人。
祁蘅却突然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原来如此。”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桑余,声音轻飘飘的:“既然这么喜欢跪,那就跪着吧。”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正好合了你这一身的奴骨。”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桑余心口。
祁蘅转身,对季远安道:“季卿,随朕去御书房。”
季远安怔了怔,下意识看向桑余,却见她已经低下头,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罢了,罪有应得。
“是。”他最终应了声,跟着祁蘅离去。
她眸子顿了顿,却仍挺直脊背,只是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摸到了那个装着玉佩的锦盒——还没来得及给他呢。
——
夕阳西沉,宫灯渐次亮起。
桑余跪在青石板上,膝盖已经疼得麻木。
她抬头数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就像很多年前,祁蘅被其他皇子欺负后,她陪他在冷宫的屋顶上数星星那样。
小时候的祁蘅其实还挺可爱的。
怎么长大了,就这么伤人呢?
“娘娘。。。。。。”远处,林嬷嬷和进福躲在廊柱后,急得直抹眼泪。
——
祁蘅踏入御书房,殿门在身后沉沉合上。
他背对着季远安,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案几上的奏折,指节微微泛白。
季远安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他的身上,看出这位皇帝,是在克制着什么。
“季卿,”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冷,“今日之事,是你越界了。”
季远安垂首而立,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不明白?”祁蘅眼底寒光凛冽,一字一句,微微沙哑:“朕让你统领禁军,不是让你去为难一个手无寸铁的嫔妃。”
季远安抬眸,直视帝王的目光:“陛下是说桑婕妤?”他顿了顿,笑意更深,“可她不是您亲口说的——‘奴骨’吗?”
“放肆!”
祁蘅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那是我和她!”
季远安怔了怔,他也感觉出来了。
当了皇帝的祁蘅,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对桑余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所以,那个女人方才那样卑微,真的是被抛弃了吗?
季远安胸口一阵悲凉,抬眼看向祁蘅,分毫不退,反而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陛下何必动怒?您和臣……不都是一样的吗?”
“一样?”
“是啊,”季远安轻笑,“您不也在欺负她吗?”
祁蘅瞳孔骤缩,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季远安继续道:“她给您当了那么久的刀,您却偏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她;您明明知道她性子倔,却偏要逼她低头……”他抬眸,眼底带着几分讥诮,“陛下,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话语一出,祁蘅面色突变。
“滚出去。”
祁蘅的声音冷得像冰,指节攥得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