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清梧院以来,内务府新派来了三个宫女——春桃、翠儿和芙蕖。"
“是,几个丫头都算伶俐。"
“是伶俐,我每喝一盏茶,她们就有人来续水;我每走一步,就有人跟着挪步,恨不得眼睛都长在我身上。"
铜镜映出林嬷嬷骤然绷紧的面容。
她左右看了看,俯身更低:"娘娘是说。。。。。。"
“我不喜欢有人盯着我。”
林嬷嬷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老奴明白了。"
——
天刚蒙蒙亮,清梧院的门就被粗暴地推开。
桑余从浅眠中惊醒,听见外面传来尖利的呵斥声。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真当自己还是婕妤娘娘呢?"一个穿着褐色比甲的老宫女站在院中,身后跟着几个抬着木桶的小太监,"浣衣局的衣裳都堆成山了,你们院儿既然都闲着,就帮着洗洗吧!"
云雀气得浑身发抖:"我家娘娘哪怕是良娣那也是圣上亲封,你们这些腌臜泼皮。。。。。。"
"啪!"一记耳光甩在云雀脸上。
"贱婢!这里轮得到你说话?"老宫女冷笑,"现在满宫谁不知道,清梧院的主子得罪了陛下?识相的就乖乖听话,否则。。。。。。"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水桶,"这冷水可有得受。"
桑余披衣出来,晨风吹得她单薄的身子晃了晃。
她按住想要冲上前的云雀,平静地走到老宫女面前:"嬷嬷说得是,我这就去。"
老宫女没料到她会这么顺从,一时噎住。
桑余已经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上面还有昨夜被祁蘅掐出的淤青。
"娘娘!"云雀急得直跺脚。
桑余摇摇头,蹲下身开始搓洗衣物。
“他们这时候不会顾忌我的面子,若是惹恼了你们恐怕都会受难,几件衣服而已,洗干净罢了。”
冷水刺骨,很快把她的手指冻得通红。
桑余忽然想到从前,比这窝囊受气的事情都经历过,几件衣服也不会让她难过。
老宫女撇撇嘴,带着人走了,临走前还故意踢翻了水桶,溅了桑余一身。
"她们怎么能这样!"翠儿哭着要给桑余换衣服。
桑余笑了笑:"落井下石,是宫里人一贯的作风。”
正说着,院门又被推开。这次是内务府的太监,抬着两个小筐。
"良娣的份例。"领头的太监阴阳怪气道。
林嬷嬷瞧了一眼,便皱起眉:“李公公,这数不对啊。”
"陛下有旨,清梧院用度减半。"他故意踢了踢筐子,"喏,就这么些,爱要不要。"
桑余看了一眼——筐里只有几把蔫了的青菜,半袋发黄的米,还有一小包看不出是什么的肉干。
"有劳公公了。"桑余平静地福了福身。
太监见她这样,反倒有些讪讪的,带着人走了。
等人走远,进福才红着眼睛说:"娘娘,他们克扣了大半!这些米连三天都不够。。。。。。"
她知道是有人故意的,不管是哪一位她都斗不过。
桑余抬头看向云雀:"我首饰盒里还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云雀一怔,细细数来:"娘娘的首饰盒里还剩一对翡翠耳坠,一支金簪,还有。。。。。。"
桑余随即道,"明日你拿着金簪去找内务府的小祥子,他从前受过我的恩惠,应该能换些米面回来。"
林嬷嬷急得直拍腿:"娘娘!那可是您最后几件体己了!"
"那也总比饿死强。"
第二天清晨,进福便揣着金簪匆匆出门。可不到一个时辰又白着脸跑回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娘娘!小祥子被调去浣衣局了,新来的太监说。。。。。。说咱们的东西晦气,不肯收!"
林嬷嬷跟着叹了口气。
桑余垂下了眼,点点头。
“我知道了,剩下的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