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理疾病的前提下,伪装的越是无懈可击,越说明他内心的极力压抑。
beta现在的心理状况与走钢丝并无差异,还是在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断裂的钢丝上行走,哪怕只是丁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他掉进万丈深渊。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郁夫人帮忙劝一劝吧。”医生没向郁夫人透露太多,“工作再忙,也不能不注意身体啊,他要是病倒了,那就更没人能处理剩下的那些麻烦了。”
郁夫人张了张嘴,自责愧疚涌了上来,她帮不上任何忙,所有的劝解安慰也难免显得虚情假意。
“我知道了。”她低低说,“我会尽力劝他的。”
郁夫人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慢吞吞地走到了病房前,她握着门把手,却没推门进去,通过门上的玻璃往病房里看。
江晚楼什么都没做,单看眼前这一幕,任谁都很难从中联想到两人之间有什么特殊的情愫,毕竟哪怕病房里再没第三个人,他也坐得很远,落在病床上的目光淡淡的,找不到半点起伏的情绪。
事实上,郁夫人想,从她接到消息赶来医院碰见江晚楼的第一面开始,江晚楼一直都是这副淡淡的神色。
就好像……好像不论发生什么,哪怕是天突然塌了下来,也没法触动他分毫。
郁夫人想,昏迷不醒的是郁萧年,却似乎不止郁萧年一个。
她吸了吸鼻子,偏过头,偷偷抹眼泪。
这种事情……怎么偏偏就发生到她家宝宝身上了呢?
明明、明明已经有了爱人,即将拥有幸福圆满的人生,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呢?
郁夫人越想越难过,眼角的泪擦了又擦,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
“郁夫人。”
她哭得太专心,以致于甚至没发现病房的门在什么时候被推开了。她仰头看,泪眼模糊中,她看不清江晚楼的神色,却只觉得那样该也是一张很难过的脸。
郁夫人吸了吸鼻子,她难过的昏了头,张口就是不合时宜的话:“你明明很难过,为什么一点都不肯表现出来呢?”
很难过?
江晚楼怔了一下,无意识地回避了这个问题:“郁夫人,您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到屋内去吧。”
郁夫人看着伸到面前的手,beta手掌的烧伤程度不算严重,不需要像之前那样包裹的严严实实。
但烧伤的痕迹还没能完全褪去,丑陋扭曲的肉色伤痕,像盘踞在beta手掌心里的恶虫,丑陋可怖。
郁夫人握住,借着beta的力气站起来,跟在beta身后进了病房。
“不用太担心。”江晚楼拿过床头柜上的抽纸递过去,“郁总不会有事的。”
笃定的没有任何一丝怀疑的语气。
郁夫人接过纸巾,垂着头擦拭眼角,心里的担忧没有因为江晚楼说的话而得到任何安抚,反而愈演愈烈。
江晚楼的笃定,究竟是对医院医生的相信,还是对郁萧年的自信,抑或着……只是自欺欺人?
郁夫人猜不到。
“江秘书。”她坐在了病床的另一侧,“你是不是一直没有去复诊?”
“啊。”江晚楼没什么意义地应了一声,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必要浪费时间。”
医院里的暖气开的很足,beta的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袖口挽起了半截,能看见覆在小臂上的绷带。
郁夫人沉默片刻,又说:“书文和我说,你经常在公司里通宵加班。”
“没有通宵。”江晚楼反驳,“有休息。”
郁夫人一改温和模样,步步紧逼:“下午、晚上在公司里忙碌,上午又到医院里来,江秘书能告诉我,你是在什么时候休息的吗?”
江晚楼:“……”
“如果萧年知道这段时间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会很难过的。”郁夫人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不好意思地捂住眼睛,低低道歉:“对不起。”
“……什么?”江晚楼一愣,下意识地反问。
“对不起。”郁夫人又重复了一遍,“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在这儿冠冕堂皇的劝你好好休息。”
她轻轻啜泣,双肩也跟着微微颤抖。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总是……总是在拖你们的后腿。”
江晚楼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知道,郁夫人说的这些话,不仅仅是对他说。
郁夫人擦了擦眼睛,重新抬头看向江晚楼,郁萧年那双琥珀般浅色的眼睛就是从她身上遗传的,江晚楼看着,恍惚中生出点自己正在被郁萧年注视着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