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后面沈玉的脚步声,他瞥了眼杨二,说:“你媳妇儿肚子大了,洗衣服这种危险事还是别去了。”
说完李宝福就提步跑了,杨二冲出门却差点跟沈玉撞上,他怒道:“你怎么带着孩子去洗衣服?娘呢?”
沈玉说:“娘带弟妹去舅舅家了,爹和你不在,家里没人看孩子。”
杨二抱过哇哇哭的女儿,烦道:“你非要这时候去洗?等我回来不行吗?你当我是薛屏那好吃懒做的?”
沈玉委屈道:“娘让我洗的。”
杨二“哎呀”一声,带着沈玉回家。熬了碗浓姜汤,思来想去再把上次借的二十文钱数上,又提上十个鸡蛋去李家。
再说浑身湿透的李宝福回到家,忙脱了湿衣穿上袄子烧火,杨二来时他正在火边烘头发。
今天天虽热,然晚春水刺骨,李宝福喝完杨二送的姜汤仍是冷得很,缩在灶台边烤火。
回想大肚子的沈玉处境,李宝福收下杨二的蛋和钱也有理。
而杨二怕李宝福受寒,给他擦干头发,想着他一个人还在烤火,吃饭应是难,便想帮忙把饭做了。
但李宝福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起身是三请五请才将杨二请走。
心想对外人这么好,怎么不对自己媳妇儿好点。
待杨二走后,李宝福清理背篓,发现里面放着三包糕点和一包猪头肉,背篓他没离过身,只在吃馄饨时放下过。
李宝福顿时想哭,他想赵庄生了。想归想,蚕还得照顾,李宝福见早上摘的桑叶已被它们吃完。
李宝福无奈又得去摘桑叶,可树上虫多,咬得李宝福烦闷,越烦他就越想赵庄生。一想到还有十四天,李宝福就收不住泪,边摘桑叶边打虫子边哭。
他想以后他再也不要跟赵庄生分开这么久,家里冷锅冷灶冷床,没有半点赵庄生的影子,思念犹如洪水淹没着李宝福的理智。
抽噎声里,李宝福听到后面有人走近,忙吸了眼泪鼻涕,擦干眼泪,转身看去,却见是许蟠背着个娃娃站在他身后。
许蟠奇道:“谁欺负你了吗?怎么哭了?”
李宝福摇头道:“我没哭。”
可李宝福双眼通红,眼睫湿润,嗓音也哑得很。
许蟠才不信,但他没继续问,只道:“庄生呢,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李宝福转身继续摘桑叶,说:“进城做工了。”
许蟠“哦”了一声,笑道:“原来你是想他了。”
天边霞光快要融进山头,李宝福急着回家,手上动作也快,他转身说道:“还行。”
许蟠笑了笑,说:“你想他就承认嘛,我又不会笑话你。”
此前李宝福少跟许蟠交谈,如今看他背着娃娃,回想他跟游手好闲的薛屏过日子终有恻隐之心,说:“确实想。蟠哥你来摘桑叶吗?”
许蟠挎着个竹篓,点了点头,李宝福看他背篓里的小女娃娃,说:“这不是薛二女儿吗?怎么又给你带?”
许蟠说:“薛二不喜欢她,薛屏倒是喜欢,就让我带着玩。”
薛二有好几个孩子,但只有一个儿子。李宝福苦涩一笑,在桑树上摘了几个桑葚擦干净递给那孩子。
一岁多的小女孩懂事,接过桑葚咿咿呀呀地坐在大背篓吃了起来。
许蟠:“你还挺喜欢小孩的。”
两人走在地头,李宝福说:“喜欢是喜欢,但真养的话,伤神。”
许蟠路过菜地顺手铲了几把菜叶子装腰间筐里,说:“费神吗?给她吃穿不就行了?”
真是这样吗?
“怎么能带云云去地里头呢?”薛屏抱着薛云义愤填膺道,“现在吃了桑葚,晚上她就不吃饭了!”
薛家门前的那条小路上,李宝福和一脸淡定的许蟠盯着守候多时的薛屏。
李宝福讪笑:“屏哥,我喂的,抱歉啊。”
薛屏摆了摆手示意没事,许蟠道:“狗儿你不都让我带下地吗?”
薛屏说:“薛狗和云云一样吗?”
许蟠摊手道:“不都是你侄儿侄女吗?有什么不一样?”
薛屏哼道:“就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