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放!”
被吼了一嗓子,白琮也来了脾气,登时就呛了回去。愤怒之时,难免有些话不太过脑子,结果话没说完就被掐住了脖子。
萧恪虽然身形单薄些,但到底比白琮年长几岁。因为脖子被扼住了,呼吸变得困难,一时之间竟提不起多余力气去掰萧恪的手,在险些被掐死之前,白琮飞起一脚狠狠踹了萧恪的肚子,这一脚用出了吃奶的力气。
肚腹猛遭重击,萧恪吃痛,险些将早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掐住白琮脖子的手也瞬间松开了,被踢倒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咳咳、哈啊…哈啊……”白琮那边捂着胸口大口呼吸了几下,刚刚还徘徊在生死边缘,这让他心中萌生了几分惊惧。这会儿将将缓过来,二话不说提步冲过去照着萧恪身上又补了几脚,“你敢掐我?!混蛋萧恪!混蛋!”
“诶呦,小祖宗诶!”洪喜本是奉命去取东西的,这一回来正撞见白小公子踢自家主子的场面,赶忙上前。
一人比他更快架住了白琮,抬头一看正是去而复返的贺绥。
原本白琮同萧恪拌嘴也是常事,他正在气头上也就没再理会,可听到动静不对劲,急忙折回来将人分开。
“小琮!不得胡闹!”呵斥了还要动手动脚的白琮,贺绥赶忙叫洪喜去查看萧恪可有伤着。白琮虽踢不到人,嘴里却仍是骂骂咧咧不停。被舅舅呵斥了,便仰着脖子将方才萧恪掐他脖子的痕迹摆给贺绥看。
“主子!没事吧?”洪喜扑过去将人扶起,白琮那几脚有两脚正踢到了萧恪头面之上,这会儿好好的发冠被提松散了歪歪扭扭挂在发髻上,左脸上还有小半个沾了泥的靴印。
他坐起来时洪喜刚好瞧见了,赶忙拿了帕子替萧恪去擦,厚重连连询问着可有大碍。萧恪却不答他,只目不转睛盯着白琮看。但萧恪面上却没有半分愤怒,他瞧着白琮的愤怒,面前这张了年轻的面孔和上辈子那张涂脂抹粉的怨愤神情有些重叠,萧恪有些愣住了。
洪喜见他没回应,忙又忧心问了几遍。萧恪这次回过神别看眼,含糊应道:“……无碍。”
那边贺绥已沉下脸,责问道:“白琮,你方才答应了我什么?!”
“舅舅就是偏心!”白琮毫不示弱,手指着萧恪冲贺绥吼了回去,“他先要掐死我的!我还手有什么不对?!是他以大欺小!”
白琮脖子上的掐痕自是做不了假,萧恪一时气急,虽没有生了杀白琮的心思,却也当真对一个比他小的晚辈动手。
一见萧恪没有反驳,白琮更是来了底气,向贺绥大诉委屈,虽不至于添油加醋,却也是一贯的避重就轻,丝毫不提他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你呢?”贺绥冷冷打断外甥的话,反问道。
“什么?”
白琮被问懵了,面露不解,贺绥又重复了一遍,道:“你什么都没做?凡事都是有因果,寻常拌嘴本无伤大雅,你呢?又说了什么?”
其实贺绥方才没有走太远,白琮说了什么他当然听得一清二楚,此刻不过是要白琮自己明白错在何处。
“我说的都是事实!方才他说话舅舅不也不爱听吗?!舅舅不爱听,我也不爱听,说他两句就要杀人!我又何错之有?!舅舅就是偏心……”
只听得啪的一声,白琮叫嚣的话语便戛然而止。
男孩偏着头,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可脸上火辣辣得疼在提醒着自己,舅舅打了他。
舅舅为了护着萧恪竟然动手打了他!
萧恪也没成想贺绥竟然真动手打自己外甥,白家夫妇去边关抗敌之后,白琮一直是跟着小舅舅生活在京城。贺绥那性子稳重,二人年岁虽然相差不大,但素日里都是拿白琮当成晚辈在包容教导。
萧恪两辈子的记忆摞在一起,这也是头一回贺绥动手。
这会儿他头脑冷静下来,也知自己方才是被激着了,反应过分了些,见舅甥俩闹成这样,忙甩开洪喜走过去拉住贺绥劝道:“阿绥,别这样。方才……确实是我做得过分了些,白琮应是被我吓着了,我向他赔礼道歉便是。再说我皮糙肉厚,踢那几脚也不碍……”
熟料白琮听了萧恪的话,反而来了火气,怒怼道:“萧恪!方才不是你撺掇舅舅要管教我?现在又跑过来充好人,你装什么蒜啊?!”
“住口!白琮,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贺绥此刻对于外甥的任性失望透顶,白琮在他跟前素来是个听话明事理的孩子,虽然有时脾气倔又冲动了些但本性绝对不坏。今日之事,说到底双方都有错,但萧恪已放低姿态说和道歉了,白琮竟还是这般自认为全然无错的模样,这让贺绥不由怀疑,是否真的是自己平日里疏于对外甥的教导了。
一个愣神的功夫,白琮已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转身推开人就往外冲。
守门的人虽有心要拦,但白琮年纪小身形灵活,又是习过武,同一般年纪的孩子不同。再加上他又是将军的独子,府中的下人也不敢真的不管不顾去抓人,竟就让白琮这么跑了没影了。
贺绥心中担忧,提步就要去追,熟料身边人忽得一声闷哼,身子直接歪在他身上。
“允宁?!可是哪里有碍?”贺绥此刻是两边着急,他既挂心白琮堵着气出去遇到些什么,又放心不下萧恪。
萧恪摇摇头,强撑着站起来,随后身子就往另一边的洪喜身上一倒。
“阿绥…我、哈啊我无事。去追白琮要紧,他一个孩子今日怕是吓着了,你别恼他。你们舅甥俩好好说开便没事了……”只是萧恪口上虽说得云淡风轻,但他本人歪在洪喜身上,皱着眉面露忍耐之色,再瞧他蓬头垢面,脸上还有白琮靴子踹过的印记,这一副虚弱样子让贺绥怎么能安心。
洪喜在一旁适时道:“贺少爷,要不您帮忙照顾下主子,奴婢这便带着府中的侍卫一同出去寻!府里人手多,总比您一个人寻白小公子快一些。再者如今小公子对您正在气头上,只怕也不会乖乖同您回来,奴婢应是不妨的。”
“既如此,那便拜托你了。将人带回来之后,劳烦你再派人告知我一声。”
“奴婢记下了。那主子便托付给您了……”洪喜双手扶着将萧恪送到了贺绥怀里,便自点了二十几名府中侍卫出去寻人去了。
贺绥扶着人,轻声问道:“可还能走?可要递了牌子去请个御医来瞧瞧?”
“阿绥,我没事。”萧恪低着头靠在贺绥身上,“不能请太医和大夫,那样……若是教有心之人知道今日府中发生了什么,恐对白琮和你不好。哈啊…不过是孩子踹的几脚,我一个男子,不碍事的……”
发冠和发髻已然松散,几乎是挂在萧恪头上,原本也是个风流倜傥的清隽少年,这会儿子气息微弱,面容狼狈的,让人如何不担心。贺绥替他除了发冠又拢了拢头,担忧地询问道:“哪里会不碍事?!方才小琮踹到你头,现下可有哪里不舒服?”
萧恪摇摇头,轻声道:“只是头有些晕,不碍的……”
“还撑得住吗?我扶你回房,待会给你用热帕子敷敷,再按按头。来…靠着我。”
白琮把人伤着了,偏生萧恪又故作坚强,为了顾惜他舅甥二人在京中的处境也不忍传大夫来,贺绥心中多了几分愧疚,便一应事亲力亲为,仔细将人照顾到榻上去。
萧恪得了便宜,自是美美地枕着贺绥的腿躺着养神,只是心里偷乐,面上却还要露出一副虚弱模样,着实是为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