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是在半个月后收到信的,她这段日子除了照顾两个小殿下,就是在御书房看前线传回来的战报。
东陵璟不愧是战场上打出来的皇帝,他的身上留着东陵皇室的兵戈血脉,这才短短的两年,北域都被打的直退北地深腹两千里,信中说过年的时候应该就会回来了,还有不到五个月了。
“娘娘,小公主又在哭闹着要找你了。”
急匆匆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苏锦一抬头,就看到奶娘嬷嬷抱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小皇女,后面乌泱泱的跟了一大群伺候的人。
她立马将信放下,下了台阶将嘴里咿咿呀呀的孩子抱着接了过来。
小皇女是刚刚睡醒的,软软糯糯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痕,闻到熟悉的娘亲味道,立马小可怜似的钻进她的怀里拱,抽抽嗒嗒的样子惹人怜爱。
“怀儿呢?”
“小殿下还在睡着。”
苏锦松了口气,抱着在她怀里拱的女儿回了椒房殿。
一进了殿内,就看到小太子已经醒了,正坐在榻上,瞪着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听到了声响,立马看去,瞧见了娘亲的身影,梗着脖子伸手要抱抱。
苏锦看着小团子这模样,心都软了,一手抱起一个放到了平日里玩的软榻上,逗乐着哄。
两个孩子出生还不到一年,之前跟狗皇帝冷战,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娃娃,现在回来快三个月了,两个孩子黏她黏的不行,趁他们睡着出去一会儿就闹起来了。
苏锦靠在软榻上看着两个孩子,想起了信中狗皇帝不要脸的话,看着看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不知何时溢出了笑。
“娘娘,苏夫人求见。”
母亲?苏锦一愣,忙道,“宣。”
苏夫人进宫是想要看看女儿,丧女之痛让苏母的脸色苍白了不少,白头发都出来了好多。
苏锦恍惚间觉得母亲像是老了十几岁,立马拦住母亲行礼的身子,搀扶着她进了内室坐下。
“母亲怎么突然进宫来了?”
苏母看着玩闹的两个娃娃,笑道,“两个孩子和阿锦你长得真像,那鼻子那眼睛就跟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要真跟她像就好了,她越看越跟狗皇帝一个样。
“你父亲打算在陛下回宫后辞官回乡,母亲过两日就要先回景州了,所以进宫来看看你。”
苏锦倒茶的手一僵,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父亲如今位列尚书,不是那么容易辞官的。”
苏母接过她递来的茶,叹道,“你阿兄今在边关掌兵,陛下性子多疑,怀乾慢慢长大,外祖势大---”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苏锦慢慢的垂下了眼,肃亲王死了,元江被灭了族,陈将军府的两个儿子死了,父亲许是以为皇帝会忌惮外戚专政,下一个会对付苏家,所以才有了辞官的念头吧。
苏锦不想多解释什么,父亲年纪大了,朝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日子也过够了,想辞官便辞官罢。
“帝王之爱虚无缥缈,今后你在宫里要懂得明哲保身,做事不要冲动,不要像你两个姐姐一样落个那般下场---”
苏母说着说着红了眼眶,苏锦不知该怎么安慰,心底一抽一抽的疼,屋内一时寂静了下来。
小太子看着气氛怪异的两人,一屁股墩坐在了软榻上,搅着小手打量着几人。
小皇女看着面露难过的苏母,挪动着小身子趴到了她怀里,鼓着小嘴巴吹吹,用肉乎乎的小手替她抹眼泪。
苏母看着跟女儿很像的奶娃娃,不知是哭还是笑的搂紧了抱着。
苏锦心里清楚元江谋逆死不足惜,肃亲王的死也和东陵璟没有关系,可是被苏母这么一哭,难免不会因为两个姐姐迁怒他。
又想到未来要被困在这宫里,他性子还那么偏执狠辣,过往种种浮现在脑海里,对他的不满更深了,以至于后来东陵璟送回来的信都堆在角落里不看了。
打仗这么久了,苏锦回宫后一封信也没给他写过,东陵璟后来也不写了,命影卫将母子三人的情况事无巨细的传到漠北。
九月初,大魏皇帝东陵璟屯兵十万于漠北,与漠南联手攻下鸣沙山七座连城,以雷霆速度击垮了西夏新皇的十五万正规军。
十月中旬,大魏皇帝东陵璟亲率肃北大军攻打下了大漠以北十二族,大捷。
十二月底,河东大旱,赤地千里,漠北瓜州爆发大灾,死伤无数,面对大魏的虎狼之师,无力反抗。
接连不断的战报大捷传回京都,谁也没想到魏帝竟然这么快速的拿下北域这么多国家,更让人震惊的是,一月初的时候,传出来了北域投诚的消息。
谁也不知道这消息是不是真的,北域一旦投诚,那八百万的国土都将是大魏的天下,魏帝刚登基两年多,就创下不世之功,这将是红川大陆最璀璨的新一代王者,大魏的土地都在为之颤动。
“六爷,魏帝已经离开瓜州,如今南越小王爷已经攻进了阿塞哈。”
“六爷,我们收到了黑水部的求救信,城内现在的密探跟西夏那边走的很近。”
“六爷,我们已经打开了北麓河,魏军损失人马将近两万,蒋柏鹤带着残兵败将逃了。”
“六爷,漠北境内现在只剩下楚玄臣带领的那一支军队,目前在黑马湖附近,我们的人已经快马加鞭去追寻魏帝的下落了。”
“六爷---六爷----”
打了这么久的战,终于到最后一战了,东陵寒看着连绵不绝的沙山,光亮照在他坚定的眼睛里,带着充满疯狂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