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看着她眼睛里切切实实的欢喜,微微愣了神,“大头菜,你说漓妃娘娘这次能赢吗?”
秦家翻案,动的不仅是贵族的筋骨,还有太上皇的贤名,哪里有那么容易。
自己的父亲溃败而归,得了韩国公的相助才能脱身,可韩国公呢,又靠谁抽身?
上回姜大人被抓,韩千君觉得她多少被吓到了,安抚道:“放心,我父亲这辈子就没打过败仗,厉害着呢…”
两人一面吃喝,一面闲聊,不知不觉过了大半宿,天快亮了,仆妇过来禀报二娘子要开始梳妆了,韩千君才赶过去相陪。
大娘子出嫁时,韩千君人还没进宫,也曾见过一场婚宴,但那时她没有恨嫁之心,如今自己也定了亲,再来看,便觉得哪儿都稀奇。
见二娘子韩芸惠一身嫁衣坐在婚床上,安静地等着时辰,她突然也能感同身受,品砸出几分紧张和忐忑来。
吉时一到,众人拥簇着二娘子迈出了门槛。
对于婚期只有三个多月的待嫁小娘子来说,所见过的每一场婚宴,都是积攒下来的经验。韩千君极为认真地观完了整个婚宴全程。
见世子把二娘子牵到了梁家公子跟前,梁家公子的神色难掩激动,伸手去牵新娘子,不知是不是太紧张,头一回没牵住,新娘子的手滑了下来,梁公子急忙弯腰去捞,手忙脚乱的模样,引来的一片哄笑声。
韩千君本就喜欢看热闹,不知不觉也裂开了牙。
但她怕爆竹。
门口的爆竹一点起来,韩千君便往后退去,刚找了个位置站稳,一转头便看到对面人群里的一位公子格外亮眼,韩千君面色一喜,忙冲他招手,“辛公子。”
人声沸鼎,加上耳边的爆竹声,韩千君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嗓音,对面的辛泽渊却彷佛听到了她的呼唤一般,心有灵犀地转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隔着人海和喜庆的爆竹声,碰在了一起。
今日辛公子没穿朝服,着了一身紫色圆领长袍,腰系碧色玉带,衣襟与袖口处露出了里面绯色的长衫,双手随意地拢在身前,人海中就那般身长玉立地立在那,扬唇温柔地看着她。
韩千君什么也瞧不见了,眼里只剩下了她的辛公子。
太漫长了,她恨不得明日就嫁给他。
人太多她不好过去,心中的思念和恨嫁之心无法诉说,韩千君只能冲他又嘟嘴又跺脚,委屈地嘀咕道:“辛公子,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咱俩啊,九月,还有三个多月,太漫长了……
耳边到处都是热闹,但此时在辛泽渊的眼里只有对面的小娘子是鲜活的,见她手舞足蹈,就差擦拳磨掌了,模样极为可爱,忍不住偏头一阵笑。
再回过头来,脸色的笑容便收住了,神色一肃,垂目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韩千君并未察觉出异样,还在同他挥手,“辛公子,辛公子,你待会儿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见上一面啊,匆匆一面也行…
“干什么。”郑氏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突然冷冷地开口,“耍猴呢?”
韩千君:……
—
那日一别,韩千君半个月都没能见到她的辛公子。
“猴急啥?”郑氏看不得她那丢人的样,“三个月都等不了了?”
韩千君很想问她,当初你嫁给国公爷时,就不信没紧张没期待过,但她没胆子,只能乖乖地在待在国公府待嫁。
国公府办完了一场婚宴,接着又开始准备第二场。郑氏出意见,辛夫人出力出银钱,两人配合得很默契,很快把婚服的料子和样式定了下来,怕耽误工期,辛夫人大笔一挥,请了五六个绣娘住进了国公府,专门为韩千君赶制婚服。
韩千君偷偷去看了好几回,只看到了裁剪好的料子和绣了一半的花色,虽还没见到成品,但依稀能看出来,这回的婚服,比她进宫时穿的那件更华丽…
待嫁了一个多月,宫中的昭德皇后便来了帖子,宣她进宫。
韩千君出宫时,昭德皇后曾发过话,她的第二嫁一定不会委屈了她,会替她办得风风光光,如今离婚期还有一个多月,唤她入宫,多半是要替她添嫁妆。
辛韩两家定亲后,韩千君便彻底褪去了身上贵妃娘娘的名号。
先前她进宫来,像是赶场,昭德皇后没在她身上看到新娘子的欢喜,只看到了匆忙和焦急,这回倒在她脸上,看出了几分小娘子待嫁的喜悦,把屋内的宫娥都屏退出去,只剩下了姑侄两人,昭德皇后便拉着她的手,温声问:“喜欢状元郎?”
越到婚期,人越紧张,期待的光芒都快从韩千君的眼珠子里溢出来了,羞答答地回道:“嗯,喜欢。”
昭德皇后笑了笑,叹道:“还是小姑娘好,说喜欢就喜欢,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没什么不好。姑母啊,最喜欢,也最艳羡你身上这股干脆劲。”顿了顿,话锋微微一转,柔声道:“可喜欢归喜欢,万莫要把自己的心搭进去,人这一生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家人、利益、前程,每一样都需要我们精心去呵护,男女之情固然美好,却不能太沉沦,只能将其当作人生里的锦上添花,有了更好,没有也不遗憾。”
韩千君愣了愣,没听明白。
“姑母能活到今日,便是认清了这一点,方才有了如今的国公府,在你想进宫时能迎你进宫,想出宫时又能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