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苦着脸道:“此事说来话长……”
展凝儿哂然一笑:“你以为我这一回还会上你的当?行,话再长我也听,你若是不说个仔细明白,我就把你交给他们处置,绝不出面干涉了。”
展凝儿说完转身就走,然后那些生苗就用锋利的长矛威吓着,示意他们跟着走。
叶小天和华云飞、毛问智被押送着,穿行在茂密的原始大森林中。
走了有一段距离,就看见一个巨大的山谷,一汪碧绿湛青的湖水,湖上烟波浩渺。
湖水的尽头是一个落差极大的瀑布,悬崖之上,赫然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
远远的,隔着这湖,透过那氤氲的雾气,都能看清那高大笔直的石柱,以及沿着悬崖向上延伸的气度庄严的石阶。
那宫殿是一座长方形的高大建筑,风格同传统的中式建筑截然不同,石制巨大建筑上有一排排装饰得金碧辉煌的门或窗户,顶端是一个个高耸入云的塔尖,殿堂正中最上方,却是一个圆形拱顶。
叶小天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这不可置信的一幕。
奇迹,简直是奇迹!
这些生苗的生活不说是茹毛饮血也差不多了,他们甚至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却愣是在深山老林、悬崖峭壁间开凿出这样一座宏伟壮观的巨大石制宫殿!
不过……叶小天看着那座神殿,总有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似乎在哪儿见过风格类似的或在某一点上相仿的建筑,只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展凝儿似乎感觉到了叶小天等人的震撼,忽然回眸一笑,傲然道:“那就是蛊神的殿堂,侍神尊者他老人家就住在那里。你不用怀疑,这座殿堂,就是我们苗人先祖建造的。”
叶小天瞠目道:“苗人先祖?那……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展凝儿道:“这我可算不清,不过自从第一代侍神尊者建造了这座圣殿,都已经传了四十七代了,这座神殿怎么也有一千多年光景了吧。”
叶小天本以为展凝儿会把他们带到那座神殿,谁知七拐八绕的,他们却在一片茅屋区停住了。
此地的植被比较低矮,一些茅屋就散乱地建在这片土地上,这里就是生苗们的住处。
叶小天等人被带进了一间相对宽敞,似乎平时用做族人聚会的厅堂,这里的家具都是用粗大的原木制成,风格简陋而质朴。
展凝儿坐在一张用巨大原木凿挖而成,无需楔铆铁钉浑然一体的大椅上,身子微微倾斜着,轻轻摸挲着下巴,对叶小天道:“好啦,现在你可以说啦!”
叶小天叹了口气,情知这一次再也无法掩饰,遂把他如何离开京城,如何到了靖州,又如何带水舞和瑶瑶离开,以至沦落葫县却阴差阳错成为典史的全部经过对展凝儿说了一遍。
展凝儿听得时而笑得打跌,时而凝神关注。叶小天这经历不可谓不曲折,不可谓不精彩,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展凝儿道:“你这经历听着实在离奇,可若说片刻之间你就能编得这么圆满,我却不信,相信你这回说的是实话了。你大老远的从京城跑出来,还真是吃尽了苦头呢。”
叶小天叹了口气,苦笑道:“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专程去往西天求亲的。一路上自然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方成正果。”
展凝儿道:“你到了铜仁又如何了,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叶小天道:“我正要说到这里,说不得还要请你帮忙。”
展凝儿想到他方才所说的经历中涉及自己的部分,当真是每次气势汹汹向他兴师问罪,最后都反被他利用,心中羞恼不已,暗暗决定:“任你说得天花乱坠,这次我也绝不帮忙了!”
叶小天又把如何现瑶瑶被离奇掳走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诚恳地央求:“凝儿姑娘,那丫头命运多舛,着实可怜。我看你与这些生苗关系匪浅,还要请你多多帮忙才是。”
展凝儿听了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爽快地应道:“你放心,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只要那两个人还没离开他们的地界,就一定会被他们找出来。”
这时候,厅外一个男人的声音悠然响起:“表妹,听说有外人闯来此地,被你抓住了?”
随着声音,安南天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一见叶小天,安南天顿时一愣:“艾典史,你……你怎到了此地?”
叶小天看着安南天,脸色渐渐垮下来。安南天不悦地道:“艾典史,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安某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么?”
叶小天苦笑道:“安公子误会了。在下只是想,又要把刚才对凝儿姑娘所说的话再从头到尾说上一遍,就觉得头痛。”
安南天看了看展凝儿,奇道:“表妹,他对你说什么了,为何一对我说,便要头痛?”
展凝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站起身道:“我才懒得讲,让他说给你听吧。”
展凝儿起身往外走,到叶小天身边时停下身子,说道:“你且在此等候,一旦有了消息,我就告诉你。”
叶小天刚刚抱起拳头,还未行礼,就听外边忽又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那人说的是苗语,叶小天听不懂,但是听那语气,却似乎带着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叶小天注意到,展凝儿和安南天的脸色都马上沉了下来。
“格格沃长老,他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奸细!”展凝儿对厅外沉声说道,她这句话是用汉语说的,语气硬梆梆的,显得极为不悦。
从厅堂外缓缓走进来一个人,这人同普通生苗战士不同,他穿着一袭黑袍,式样有些像“一口钟”的连体袍,胸前挂着一个银制的造型狰狞可怖的虫形佩饰。
叶小天看到他的这副样子,脑中突然电光石火般一闪,忽然记起他在京城时曾经看到过西洋传教士盖的教堂,风格、样式与这神殿相同。
而此刻这位身穿黑袍的生苗长老,如果把他胸前所挂的蛊神挂坠换成一个十字架,可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西洋传教士吗?
叶小天心中登时疑云大起,这也太像了吧?
难道仅仅是一个巧合?
是上千年前东西方的两个宗教圣人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同一种对于建筑和服装的思路,还是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