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沈茂良后来说的,两个女孩儿虽然性格一冷一柔,却像是连体婴。读同一所初中、高中、大学,连研究生都考的同一所学校。
听到这里,阮溪说:“你们也就是认识的久而已。不过这种十几年的友谊,确实挺罕见。”
姜琦摇了一下头,说:“不止是因为认识的久,徽林她和别人不一样。”
阮溪低笑一声,“有什么不一样?”
年轻优秀的女孩儿并不缺,在各大高校一抓一大把。
“她真不一样。”姜琦说。
她带着几分醉意,给阮溪讲她和沈徽林后来的事情。
上初中之后,姜琦那个四海为家的爹就没怎么出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姜琦很多时候都觉得他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个有手有脚的男人,竟然把女儿扔在妻子的老家之后就没管过,没有嘘寒问暖、也没有经钱抚育。
也是从初中开始,姜琦过得很困苦,靠着姥姥微薄的收入维持生计,学校资助项目的表格填写了一张又一张。
贫困接受资助这件事不可耻,向资助者表达感谢也合情合理。可是处于自尊心最强的年龄,每学期作为贫困生代表上台发言,无疑是种折磨。
出身贫困却品学兼优,你是其它学生大的榜样,做个发言汇报是好事。
他帮了你,在采访中对着镜头表达感谢又怎样?
为什么不接受采访?接受了帮助却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种行为是不是很虚伪、很忘恩负义······
她铭记、感激,可脆弱的自尊心也被反复按在地上。
沈徽林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可能是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察言观色是本能。像当初第一个随和的对转校生表达善意那样,她也是第一个察觉到姜琦情绪的人。
初一学年结束,两人一起补完了暑假作业,去商场买文具吃肯德基。他们偶尔会在外面吃饭,沈徽林不会抢着去付款,会和她有来有往的请客。
只是每次轮到姜琦买东西,沈徽林要吃的东西,总是很便宜的。
杯子里的可乐冒冷气,沈徽林咬着吸管,随意的说:“阿琦,我爸爸的朋友要资助一个学生,你要不要试一下?”
姜琦随口应,过后没拿这个当回事。
过了几天,沈徽林带给她一张表格。表格不是当面交给她的,而是夹在了她的书里。
“我填了表,资助方不需要我在公开场合表达感谢,每学期却会准时往我的卡里打一笔钱。”姜琦目光有些放空,看着排列整齐的酒瓶,“这笔资助持续时间很长。”
阮溪猜到几分,“不会是沈徽林在偷偷打钱吧。”
姜琦点头。
阮溪说:“她爸爸不是做生意的吗,家里本来也不缺钱。”
这份给予,对沈徽林来说,或许根本不算什么。
听到阮溪的话,姜琦扯出一个笑,“她是不缺,也有财力帮助朋友。可那不是一次两次,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也不是一年两年。”
姜琦声音很缓,“初二到大学,整整八年。”
这世上有很多良善的人,那些良善的人会做这样的事。可一个小女生,在八年间,将自己的生活费留出一半给朋友,用最大的温柔照顾着朋友的自尊。
姜琦觉得,恐怕除了沈徽林,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阮溪问,沈徽林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姜琦给不出具体的答案。
出身好、聪明的人难免有种站在高处的傲慢。哪怕俯身往低处看了,也避免不了流露出的怜悯。不管是高傲还是怜悯,终究没有给别人平视的尊重。
可沈徽林不同。
“我总觉得慕强的人,大多不会怜弱。”姜琦说:“徽林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也慕强,可她骨子里很温良。她身上总有那么一点儿······不合时宜的理想化。”
阮溪手撑着下巴,听得乱七八糟,说:“第一次见你这个理工生吐这些词,文采挺好。”
“她理想化吗?要是理想化,就不会和二哥在一起。”阮溪皱皱眉说:“二哥那种家庭,可是实打实的现实。”
姜琦说:“可能徽林现实的不彻底,才会对那种人产生爱情。”
阮溪沉默了一会儿,竟然觉得自己被姜琦策反了,一时无法反驳。
甚至顺着姜琦的话说:“是哦,认识项明峥的时候,她才多大?二十岁出头的女生,漂亮又没有城府,很容易被项明峥这样的男人迷惑的。”
*
会被项明峥迷惑吗?
好像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