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晟卖了个关子:“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难听,假话能编。
宗聿不解:“自然是真话。”
“真话是院子里那人在骂你。”宗晟给宗聿倒了一杯水,让他润润喉,“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和你一起遇袭的人将大半伤药和唯一能救命的药给了你,所以你的情况并不严重,但他有些危险。爆炸飞溅的木块刺入他的心脏,他现在还在昏迷中,没有清醒。”
宗晟眼神微暗,因为担心宗聿有个三长两短,其他人一时间镇不住场子,他亲自带人去挖矿山,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得知情况。
宗聿最严重的外伤在腿上,小腿断裂,骨头凸起,不过得到很好的治疗,他们被发现时已经止了血。
相比之下,在他怀里的江瑾年情况不好,心口的伤势导致他气息奄奄,被救出来时脉搏弱的几乎摸不到。
他们在洞内被困那么久,没有食物没有水,两个人的身上还有伤,就算重度昏迷也不足为奇。
但怪就怪在,宗聿的情况比江瑾年好太多。
一开始大家以为是江瑾年伤的更重,京都来的那个人检查后,察觉出端倪,本来就难看的脸色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第一次诊治过后,就不管宗聿的死活了。
宗晟多少听说过这人的身份,一时也不好和对方翻脸。
听到江瑾年重伤昏迷,还没有苏醒,宗聿面色剧变,追问道:“什么药?”
他不记得自己吃过药,但确实有一日情况危急,他高热不退,整个人晕乎乎,迷迷糊糊间,江瑾年似乎给他吃了什么,带着一股血腥味。
可他当时意识不清,他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宗聿越想越不对劲,道:“六哥,能帮我把人请来吗?我有话想问他。”
宗晟略显犹豫,想到那人这几天就像个火药包,不由地头疼。:“你们可是有过节?他对你敌意太深,若非八弟在旁安抚,他甚至不想救你。”
宗聿写信回去,考虑到京都的局面,要的人手是宋治和白榆,没想到来的人是曲落尘和宗咏。
宗聿一阵后怕又一阵庆幸。
后怕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请人是为了救麒麟卫,现在变成救他和江瑾年。
庆幸的是曲落尘不受约束,亲自前来,他的医术在宋治之上,更让人安心。
宗聿料想宗晟还不清楚江瑾年的身份,倒也没想藏着掖着,解释道:“我连累瑾年遇险,他对我有意见是人之常情,并非真的不想救我。六哥不必太过防备,他不会伤害我。”
宗晟挑眉,瑾年二字十分耳熟。他虽没有回京,但还是知道宗聿娶了谁。
可不该是个姑娘吗?
宗晟回想了一下江瑾年的模样,苍白的病态下,五官依旧能看出几分秀丽之色,可不管如何好看,那副身躯都是男人。
“看来我不知道的事很多,你需要给我解释的不是一件两件。”宗晟想不出其中的曲折,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刨根问底。
只是想到曲落尘的身份,他眉间的那抹担忧之色并没有消失:“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个他们自然是问的曲落尘和江瑾年。
宗聿道:“是亲人。”
没有血缘却胜过血缘的亲人。
曲落尘还在气头上,他一点都不想见宗聿,所以就算宗晟来请,他也装没听见,自顾翻自己的医术,留给对方一个背影。
宗晟身居高位,旁人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几番被曲落尘下面子,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好在宗咏及时打圆场,拽过曲落尘的手腕,道:“你答应的,我七哥醒了你就给他检查,赶紧赶紧。”
曲落尘垂眼道:“他死不了。”
宗聿最凶险的时候,江瑾年把自己的救命药给了他。他这会儿醒过来就已无大碍,剩下的慢慢养便可。
曲落尘嘴上不当回事,行动上没有挣开宗咏,而是任由他把自己拽进屋。
宗晟没有和他们一道进去,而是出院子张罗吃食。
宗聿这会儿是靠药材吊着精气神,等药效过了,饥饿和疲惫就会涌上来。
房间里,宗聿安静地坐在床上,长发垂落在肩上,深邃凌厉的眉眼染上几分脆弱的疲态,那双乌黑的眼睛没有焦距,黑漆一片,不管谁见了都忍不住叹息。
宗咏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他床边,往凳子上一坐,拉住他的手,担忧道:“七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宗聿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耳朵微动,视线“看向”另一边,道,“曲大夫,抱歉,是我连累了瑾年。我想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
曲落尘对他的歉意罔若未闻,斜倚着隔断的屏风,目光阴冷地盯着他,说出口的话不留半点情面:“还没到哭坟的时候,留着你这点歉意慢慢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