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诣本来好整以暇地笑着,现在也笑不出来了。
陆野话音刚落,他表情一凛,脸上平和得体的神色差点没挂住。
这小子,是在威胁他?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盯着陆野,放下了手里的钢笔。
“你是觉得,我只会罚他,不会罚你?”
他问陆野。
陆野平静摇头,语气理所应当。
“不会。”他说。“所以我说,我来领罚。”
陆野都忍不住偏过头去看他。
他在说什么话?领罚,他知不知道他父亲罚人的办法,他就来领?
“陆野。”他小声警告了他一句。
陆野却没回头。
书桌后,顾诣沉吟半晌,然后凉凉地笑了一声。
“好。”他说。“很好。”
顾砚修及时出声:“爸,他是……”
“你还要替他求情?”顾诣直接打断了他。
顾砚修闭了嘴。
顾诣冷漠地看向陆野。
“你来领罚,也没错。在学校里敢做这样放肆的事情,是谁教的你?既然没人教,来了我家,我也该教你一次,清理门楣。”
然后,顾诣指着书房的角落,空荡荡的地面,是一片冰冷的大理石。
他的表情并不凌厉,却有一股冷冰冰的威压:“我也不受你的礼,你就跪去那里。”
门外窸窸窣窣,有人探头探脑。
顾诣扬声,直接打断了门外人偷听的动作:“进来。”
门被推开,果然是祝欣柔。
刚才他们的对话她都听见了,一进门看到陆野还杵在那里,连忙冲上前,一把按住他,让他在地上跪下。
“你叔叔说话了,你怎么还不听!这个孩子,教你多少遍都没用……”
这次,陆野直接拂掉肩膀上那只手,然后转身走到顾诣刚才指向的角落里,很自然地跪了下来。
膝盖撞击到大理石地面的瞬间,顾砚修还是忍不住了:“爸……”
顾诣再次打断他:“砚修,第二回了。”
他看向顾砚修的眼神带着警告,顾砚修抿了抿嘴唇,又一次收了声。
可是,他小时候偷偷溜出曾祖父的病房,去实验室喂兔子那回,他也被罚过跪。
很柔软的地毯垫在膝盖下,阿尔伯特还偷偷给他加了个垫子。
可还是疼,跪了四个小时,他的膝盖紫了一片,走路瘸了两天。
陆野本来就是为了他……
“砚修,你别管他!本来就是这个小子野蛮,早就应该好好教训!陆野,你叔叔说的你就听着,别学你从前那些……”
顾砚修实在听不下去了。
“阿姨,您在学校明明听见了。”顾砚修打断她,转头看向他父亲。
“爸,他是因为我。如果今天没有他,我今天的考试参加不了。拓荒者科考团的事已经在媒体面前说过,如果因为成绩的原因被拒绝,我没法跟媒体和家里交代。”
顾诣凉凉地笑了。
“我是罚他这件事吗?”他说。
“您是罚他顶撞您?”
顾诣没说话,只是冷淡地看向不远处的祝欣柔:“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他对自己的这个妻子很不满意,顾砚修知道。
即便使唤仆人,他也永远不会这样失礼。